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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你能排第幾

    蘇鄉走後沒多久,一名身著儒衫的年輕公子,輕搖扇子走入嵇尤房間內。

    年輕公子悠哉地扇著臉面,頭髮輕揚,笑道:“恭喜老祖大計又進了幾分。”

    嵇尤低頭看著茶杯的茶葉,絲毫沒有方纔的一臉惱怒,說道:“還是小看了書痴的弟子,我只稍微說幾句,他立馬就可以想到後面的發展局勢,成事之後,定是你大敵。”

    “那還不是逃脫不了老祖的手掌心。”年輕公子深以為傲。

    嵇尤搖了搖頭,嚴肅道:“切莫就此而驕躁自滿,需知人外有人。縱觀諸子百家,論謀劃手段,戰國老夫自詡可進前五甲,可即便這樣無論如何都不是汶非和陸九問二人對手,此外還有個深奧莫測的晏文平。中年一代,朝廷首輔可為第一人,即便這樣還是師出陸九問。現在輪到你,就我看來,流家流樓莨不輸於你,現在還要多加一個蘇鄉。”

    年輕公子收起扇子,面色思索,說道:“流家這些年明裏暗裏受陸家打壓,暫時起不了什麼風浪,蘇鄉又受老祖大義制約,二人束縛手腳,如是我能趁此冒出頭,帶領王家領銜江南路世家,到時候江南路局勢大定,也方便老祖自南方起事。”

    嵇尤瞥了一眼,竟讓年輕公子嚇得膽顫,嵇尤寒聲說道:“一直叫你韜光養晦,又冒出這樣的念頭,你以為其餘世家會允許你冒出頭?江南路世家盤根錯雜,靠的就是相互制約,王家妄想壓下其餘世家一頭,當年落家就是前車之鑑,當那群老東西是吃素的?”

    年輕公子臉色大撼,不敢說話。

    江南路世家,走出江南路,在朝野上也是一方人物。以陸家底蘊最深,聽聞和當朝帝師陸九問有關聯。白家老祖宗曾擔任戶部尚書,朝中人脈最廣,族中子弟在朝擔任官職最多,宗族作風也最為低調。王家當朝在位一名手持兵權的大將軍。

    這樣遍佈朝野的江南大佬也不敢稱能凌駕於這些江南路大大小小的家族之上,可以說年輕公子的野心甚大。

    即使眼前這位老祖宗也還是經過了數十年的佈局,才掌握這些世家的一半之數。熟悉戰國人都知道琴痴嵇尤不僅琴藝出神入化,其謀劃也相當了得,因受恩於已故東離老國君,東離投降後傳聞也隨之殉國,沒想到卻隱匿於此。

    年輕公子還知道,琴痴嵇尤另一層身份是王家老祖宗王基幕的親兄弟,為報老國君的知遇之恩,而埋名為嵇尤入東離朝。

    嵇尤眯眼道:“你太小看江南路世家了,當年東離國君投降,江南路世家風向隨之而變,落家要不是要將嫡女進獻青瑞捅破了這張紙,也不會遭遇世家群起攻之,但誰又不是暗地裏對青瑞拋媚眼,不然白列庾那幾個老傢伙能有仕位?世家子嗣能有今日這份榮耀?與其說是牆頭草,還不如說這些老傢伙對審視奪度最敏銳。”

    隨後又冷聲道:“在我看來,這些背叛東離國的人都要死。”

    年輕公子有所領悟道:“所以老祖在青瑞定國後指點基幕老祖要求王家走軍功一途,以便成事後,王家可以快速置身事外。”

    嵇尤點了點頭:“馬上軍功這種仕途雖然晉升緩慢,但比於清貴熬資歷幫助更大,也最容易脫身,另外還有一點,朝野文官遍佈陸九問一脈,單單一個遊文平就壓得多少人抬不起頭,王家走文官一路也容易被看出老狐狸看出貓膩。”

    年輕公子疑惑問道:“陸九問歷經兩位青瑞皇帝,難道對武將一途沒有影響力?”

    嵇尤笑道:“這你有所不知,雖然青瑞定國用文治,但歷代皇帝都是崇尚軍功,眾人只看到遼東王軍功顯赫,可戰國之時,當今天子也曾御駕親征抵禦狄莽,西夏和後蜀皆有他坐鎮帳的手筆。論軍權的掌握,都在帝王家手上,王家從軍也可投其所好。”

    年輕公子拱手稱道:“老祖英明。”

    嵇尤搖搖頭道:“這些與陸九問和汶非相比差遠了,老夫這些年細細所想當初他們所謀劃之計,深感羞愧與他們並列。”

    嵇尤感慨道:“陸九問年少成名,謀劃從未有過敗績,晚年還收了遊文平和公子光這兩個傑出的弟子。汶非隱退至今,也不知道有沒有傳人。”

    嵇尤想了一會兒,說道:“蘇鄉被我大義壓著,暫且可以先不理會,要小心流樓莨。流家受陸家打壓,未嘗不是陸九問的意思,若是他朝脫困,那江南路只姓流。”

    江南流氏!

    年輕公子想到這裏,臉色蒼白,一副不解:“陸家難道和陸九問相關?這般做法是為何?”

    嵇尤嘲笑道:“都說遊文平是陸九問得意的弟子,可這弟子的所作所為卻想動搖師傅的根基。陸九問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本人了得,後面也代表著天下千萬世家訴求。審視奪度之際選擇從龍或者屠龍,可遊文平想對世家動刀,第一個難關就是他的師傅。而陸九問估計是選擇了流樓莨,想打造一個千百年的世家,這是他們師徒的博弈,你暫且不用管。”

    年輕公子開啟扇子,神色輕鬆,說道:“老祖放心,颯煌定當謹記。”

    隨後小心小心翼翼靠口道:“老祖,那我日後當如何行事。”

    嵇尤頭也不太平淡道:“都說江南世家是牆頭草,只要讓他們看到大勢,當年東離之事依舊會重演,你只需要按平日作風即可。”

    嵇尤摩挲手心,發覺有些睏意,揮手退卻年輕公子。

    年輕公子臨門前,嵇尤突兀問道:“若論同一輩,你覺得你才能可以排在第幾位?”

    年輕公子愣了愣,單手伸起五根指頭,又覺得不滿意,轉為三,最終變為一個一,見老祖笑意後,才轉身搖扇離去。

    殊不知,嵇尤看著他的背影滿是譏笑:“真小看天下人,四教盛會來的人當中,李廣世和羅陽黎半數才氣就可碾壓你,想做那第一,那正好遂了你的意,去做老夫的替死鬼。”

    年輕公子走後,方纔擒捉了寺廟小賊的僧侶師兄緩步走入房門,站立合十等待嵇尤開口。

    嵇尤凝重道:“風雨欲來,我以勾結夷寇的大義暫時可以壓住蘇鄉,藉助南唐舊部與我共通謀劃舉事,但倘若真的引入夷寇,狄莽南下,外敵也不是傻子,中原內亂,難保不會把和我之前的契約作廢。到了那種地步,隱退的汶非也不會坐視不理,事情發展我也難以預測。”

    “告訴陳逆一聲,他這徵東將軍也該有點作用了,讓他配合遊文平對江南路的此次行事,順便安排陳俊後人與汶非孫子見一面,我倒要看看昔年七國丞相之孫配不配得上與我東離雙壁之孫共事。”

    僧侶合十告退,路過蓮花石遇見蘇鄉流淚場景,心裏不禁感到惋惜,命運就是這般多舛,朋友之間有天竟要變成刀劍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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