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乾爸爸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楊喬的左臉,張女士怒氣衝衝的站起來:“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從今天睡醒後就開始胡言亂語!鄭馨怎麼回事,你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楊喬大聲道,“我記得鄭馨就在警察局!還是鄭叔叔,你走之前還告訴我說,讓我幫著鄭阿姨好好照看鄭馨,這些你都忘了。”
鄭言的眉頭擰在一塊,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這是沒有睡醒嗎?”
鄭阿姨深吸一口氣:“楊喬,你真的不記得了?馨兒在中考後就被.......”
“楊喬哥哥!我們大家都沒有怪你的意思,你這樣......可姐姐確實是。”
楊喬:“確實是什麼!拜託你們都給我說清楚!”
張女士受不了了,又一個巴掌打在楊喬的右臉:“你今天鬧夠了沒有!沒睡醒就給我滾回家去繼續睡。”
楊喬:“沒有!但我現在並不想睡覺,我求你們了!到底怎麼回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這下飯桌上的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言喻的眼光打量著她,良久,鄭阿姨才嘆口氣,道:“先吃飯,吃晚飯我們再去看看掃墓。”
掃墓?掃誰的墓?鄭馨?楊喬覺得自己是真的瘋了,還是他沒有睡醒,不行,他得仔細想一想,前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明明記得當時鄭阿姨勸他節哀,讓自己早點睡覺。在往前一點,就是醫生摘下口罩,宣佈他母親死亡的事實。再把時間往前推一下,那天他們去看望鄭馨了,鄭阿姨當時也在,他透過隔離窗看著穿著囚服的鄭馨,鄭馨的臉色看起來是真的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還主動向他說話。
“那個,楊喬......那什麼,我上次借了我同學一本書,到現在都沒有還給他,下學期開學的時候,幫我把那本書還給他。”
楊喬清楚的記得他是這樣回答的:“行,叫什麼名字。”
“張宇恆。”
後來呢?後來他就和張女士一塊回家了,對哦,他想起來了,鄭馨把那句讓他還書的事情反覆說了無數遍,那一天,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和張女士一直無限迴圈整整一天。在後來呢?什麼纔是好女人啊?就是,中間的時間去哪了?他為什麼如何只能記得這些,其他的確實模糊一片?
鄭惠文:“小其,你今天先把楊喬帶回家休息,今天去看望鄭馨就我和鄭言,鄭彥一塊去吧。”
“鄭阿姨,我求你們了,解釋一下吧,鄭馨到底去哪裏了?”
張女士擱下臉:“小呆子,我先去把楊喬帶回家,讓他好好休息一樣。”
“不要!”楊喬劇烈的反抗起來,哪隻張女士的力氣大得嚇人,他把楊喬半拖半拽的帶走了。
楊喬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掙扎,可就是不得法,他們母子的動靜太大,引來路人的頻頻側目,這年紀大一點的還對他們指指點點。
張女士將他死活拖了自己家,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楊喬迷茫的說道:“鄭馨到底怎麼了?”
“我帶你去醫院看一看吧。”張女士嘆口氣,有些死心的道。
可楊喬沒病,去醫院幹什麼,他倔強的不肯去,張女士拿他沒辦法才告訴他到底怎麼回事。
原來鄭馨在中考結束後就徹夜未歸,那天晚上鄭家和楊喬他們出動,找了鄭馨一個晚上,第三天被警察在A市的川橋的河流裡打撈出了鄭馨的屍體。
經過驗屍,法醫已經確認鄭馨是受到過暴力侵害後被歹徒所殺。
那天張女士在開會,鄭阿姨出門逛街時手機沒電關機,鄭馨只能給楊喬打電話,而楊喬那時已經喝大了,掛無數個鄭馨的電話。
警方破案的速度很快,而兇手是鄭馨的同校學生,而且是兩個,先是一位叫唐傑的人主動向鄭馨問路,而鄭馨可能看都是穿校服的同學,於是放下戒心引著往一條通往老式住宅區的地方去。
據兇手招供,當時鄭馨把他們帶了沒多久就打算離開的時候,李良豐才把準備好的浸溼好的毛巾趁其不備捂住了他的口鼻。
當時周圍其實也有大人在的,不過看他們都是學生,還以為他們鬧著玩呢。
而鄭馨則是漸漸失去掙扎眼神越來越朦朧,四肢乏力,表情麻木而又機械的跟著他們走。於是他們把她帶到了一條無人的小路,進行了犯罪。
可是,當時有一位暗戀鄭馨的男生在遠方看到了她被帶走了後,不放心一路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跟蹤?楊喬突然想到了高峰危險唐傑和李良豐的影片,難道說那跟蹤暗戀鄭馨的人是高峰?楊喬不相信有這種可能,但是問道:“是高峰嗎?”
張女士的眼神越來越古怪:“你到底在說什麼楊喬?什麼高峰,那人不是姓衛嗎?叫衛卿嗎。”
什麼衛卿?楊喬的眼神也是越來越古怪:“他是誰?媽,你說清楚!”
“就是那個看著高高瘦瘦的,那天你不也在派出所看過他嗎?”
衛卿當時嚇壞了,他躲在角落裏不敢上前,卻目睹了整個過程,回家後受不了良心的譴責這才報了警,所以警方几乎沒有浪費時間,就把唐傑和李良豐給拘捕了。
他們殺了人,自然是要受到懲罰,只是懲罰了又如何,鄭馨又不能死而復生。
楊喬痛苦的蹲下身,這些他都不知道,即便是自己想要把張女士口中的所有事情強行植入到自己腦中,可是腦海中依舊能浮現出整個高二兩年來他和鄭馨一同上下學的場景,還有那次她一不小心睡過了頭,忘記吃晚飯,還是鄭馨帶了一個雞蛋煎餅給他......他現在還能記得那天快要上晚自習時,鄭馨氣喘吁吁的跑上樓遞給他一袋煎餅時候的表情。
還有當天晚上那起突然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車禍。
對了,還有有!還有人能證明鄭馨存在的事實,高二三班那麼多人,楊喬只要打電話給同學就知道了。
於是楊喬在張女士驚訝的目光下,撥打了他通訊錄上所有的電話,她看著楊喬向個瘋子一樣在客廳來回踱步。
楊喬給他所有的三十多個好哥們,而且認識的鄭馨的,都一一問過去,得到的答案都說楊喬得了失心瘋,當年鄭馨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他那些狐朋狗友有誰不知道這些事。
“我說哥們,這才暑假放假第一天,腦子就不靈光了?”手機那頭的魯系哈哈大笑,“兄弟,要不出來喝一杯?”
楊喬:“嗯,行吧。”
他確實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張女士,鄭言,鄭惠文,還有鄭彥都不知道,那他問問其他人,總應該知道吧。
魯系再怎麼說,也是他從初中到現在的鐵哥們。
張女士認定楊喬必須去醫院,死活非要他去看一下醫生,為此楊喬從上高中以來,第一次頂撞了張女士,雖然初中叛逆期那會,楊喬也沒少與張女士對着幹,但自從鄭言回來把他徹底打服了,楊喬才收斂了去。
鄭言出手不是一般的狠,用他的話就是訓人就得向訓狗一樣,打一棒再給個甜棗。第一次,楊喬不服,鄭言在張女士的默許下,直接把他打了個半死,並且阻止了鄭阿姨叫救護車。等楊喬醒來,他還死倔著不肯服輸,鄭言就直接拿著一比他手臂還要粗壯的棍子,把他的小腿活生生打折了。
自此,張女士向楊喬的初中班主任請了長達三個月的假期——養傷。
鄭言不允許叫醫生,他自己親自給楊喬處理傷口,並吩咐任何人,如果楊喬不主動說要吃飯,誰都不能給飯給他吃,渴了就只能喝水。
當時還有點嬰兒肥的楊喬被鄭言慘無人道的折磨下退去了他最後一層稚嫩的外表,五官線條似乎開始有了成年人的有曲有直,乾淨流暢。
從楊喬開口向鄭言開屈服於自己的原始求生本能後,就知道,他是徹底怕了鄭言。不過楊喬也不是能憑一次毆打就能馴服的,於是楊喬養成了在鄭言面前秒變乖乖學生的習慣,但他在學校可依舊是死性不改,改打架還是打架,改吵吵就吵吵。
有一次,還聽出他們初中有個霸王,打架快準狠,而且特別不是個男子,連女的都敢一耳瓜子扇過去,聽說有一次還當著全班人扯著一個女孩的頭髮拖到地上。
那個女生則是當時初中的校花,楊喬在養傷好後聽說了這件事,就決定乘鄭言出差離家之際把當衆毆打女生的畜生好好的教訓一下。
那天他集結了社會上的一幫小青年,楊喬給了他們一人一百,並提前讓他的兄弟給那畜生帶話,只要他敢不來,就是孫子。
後來楊喬的鐵哥們魯系如實轉達後,那畜生也如實讓魯系轉達回覆,說楊喬要是敢不來,楊喬就必須叫他一聲老幹爹。
“魯系,你給老子打聽打聽,那個欺負我未來女朋友的那畜生到底是何須人。”
魯系道:“是初中十一班的,姓張,叫什麼宇來著,我給忘了。”
“靠!這個你也能忘,帶我去見他,老子不把這孫子揍得連他親孃都不認識,我就不信楊。”
“大哥,那個姓張的沒有娘,聽說早死了。”
“......”楊喬雙手叉腰,“你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居然還關心那畜生的家庭,你可真夠厲害的呀。”
後來,楊喬去過十一班的教室找過,沒找到,一打聽才知道那個連女的都敢打的好漢在打了校花後,就被勸退轉學了。
所以,楊喬修身養性後回到學校,早就找不到那姓張的,只能拖了他朋友的朋友幫忙打聽後,讓一天到晚閒得沒事幹的魯系跑到那姓張的初中學校傳話。
於是兩人約定在校外大幹一場,在此之前,楊喬爲了他的儀式感,特意不讓魯系給姓張的照片,說是要在戰場上親眼請教對方的尊容和大名。
只可惜,那場戰爭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原因很簡單,有人報警了,楊喬見勢不對立刻腳底抹油溜了。
而現在楊喬與正在讀職高的魯系見面後才知道,那天報警的人正是那個衛卿。
“這特麼那男的有病吧!”楊喬忍不住暴粗口,他簡直想問候那衛卿詛咒十八代。
魯系:“我怎麼發現你最近是越來越斯文了。”
楊喬有些奇怪:“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有嗎?理論上你現在知道這件事應該第一時間找那個衛卿算賬啊?怎麼連現在罵個人都這麼畏手畏腳。”
楊喬:“有嗎?”他承認自己確實變了很多,但是魯系不應該知道嗎,自打一次他把老師肚子裡的孩子嚇沒了後,他就是真的再也沒有鬧事了。
說起那事,居然也是鄭言出媽幫他解決的,當時那老師的丈夫也是A市的某位大人物,到底是誰楊喬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事會在他的個人檔案上牢牢的勾上一筆,不但如此,對方還有勒索他家一筆鉅款。
那筆錢張女士就算是不吃不喝,死在她工作崗位上也湊不齊那麼對錢,當時鄭言帶著他去了那老師家下跪道歉。
楊喬不願意跪,鄭言當著外人不好發作。
這一點鄭言和張女士是一樣的,在外永遠都會給足楊喬的面子。
所以這次是鄭言舔著一張老臉給人家那大人物下跪,雖然楊喬已經記不得那天他到底對老師和她的丈夫說了些什麼,反正他只記得鄭言下跪的背影。
很高大也很鑑定,因為鄭言是真的把楊喬當自己親生兒子一樣的教育,總之那天楊喬是終於承認了他這個乾爸。
那天他也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叫他一聲‘乾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