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不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面，一團黑霧，在黑霧裏有一個女孩模樣看不清楚但是應該是孫長貴的女兒無疑，女孩身後卻趴著一個模糊的黑影，兩個眼睛正在看著老李眼神非常的滲人，像是在示威。

    “救我，救我...”

    隨著那女孩的一陣陣哀嚎，老李感覺一陣很大的推力直接把自己推了出來像是觸電一樣一下離開了棺材。

    “果真跟瘸子說的一樣，這女孩死的不乾淨，上邊趴著一個吊死鬼，要是想讓這姑娘安安穩穩的下葬，必須要除了他。”

    ......

    子時一到，本來安坐在太師椅上的老李忽然睜開了眼，對著早已等了很久的那班人說道：

    “起棺。”

    眾人也不敢耽擱，抬棺匠直接將棺材抬了起來，老李跟在身後，抬棺匠都是些挺壯實的年輕人，步子走的很急，老李卻緊緊的跟在身後，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個黑影跟在身後不遠處。

    馬臉發現了身後有人想要回頭看看，老李擺了擺手，馬臉點了點頭繼續朝著前跑，那黑影卻一直跟在身後。

    幾人行了約莫半個小時，一路未曾停歇，到了城南五里莊，林子很厚僅僅能透出幾絲月光，烏鴉也不怕人，就在枝頭上看著下邊老李等人。

    葬女兒這種事兒，長輩是不能跟著的，這是規矩，所以這裏的事情就全盤交給了馬臉。

    抬棺匠看著老李，老李沒作聲回頭看了看，那個黑影跟了出來，一瘸一拐，正是孔瘸子，馬臉一看是孔瘸子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

    老李點了點頭，抬棺匠這才下了坑，抬棺匠也都累得不行，一見可以下棺材了緊忙把棺材往已經挖好的墳坑裏挪。

    可是就在這時候，本來平靜的棺材卻忽然動了一下，棺材板子抖了一下，本來釘在板子的上的鐵釘也往上竄了幾分，這可委實嚇了那群抬棺匠一跳，本來不算太重的棺材卻好像重了好幾分，那群抬棺匠怎麼也挪不動了。

    就在這時候，孔瘸子反手撐地，一下跳上了棺材的前頭，盤腿坐下，棺材板子也消停了。

    幾人把棺材放進墳坑裏，忽然天空開始變得陰暗，本來那幾絲月光也被一片不知道哪裏來的烏雲給遮的嚴實，烏鴉的叫聲在此刻顯得十分刺耳。

    馬臉手裏火把一下滅了，幾人一下慌了，幾個抬棺匠互相看了看，孔瘸子大呼一聲不好直接跳了起來。

    本來已經下了地兒的棺材忽然動了起來，木板一下被掀飛起來，幾個抬棺匠被這一下給驚到了，四散而逃。

    “喂，你們...你們幾個這樣做，一分錢都得不到。”

    “再待一會兒，命都沒了，要個屁的錢。”

    馬臉氣的臉漲紅，但是拿著火把的手卻也在微微的顫抖，老李拍了拍他的手搖了搖頭，示意他退後。

    老李往前踏了一步，老李雕的那個木人竟然一下彈了起來，筆直的立在棺材裏。

    老李伸手入懷，把早已準備好的香爐灰一把灑了出去，一下灑在了木雕上，木雕抖了抖忽然一團黑氣飛了出來，徑直的竄上了馬臉的後脊樑。

    木雕又倒回了棺材裏，只不過這時候的馬臉像是被什麼東西掐著脖子，脖子仰著，嘴裏咯吱咯吱的響著。

    咯吱了一聲，馬臉好像喪失了所有的力氣，低下頭沒一會兒又抬了起來。

    馬臉睜著眼死死的盯著老李，嘴裏唸唸有詞。

    “這是我跟孫家的恩怨，你不應該管。”

    老李往前踏了一步，一腳踏在馬臉的身前，皺眉喊道：

    “哼，小小吊死鬼，你可知陰陽有別，既然死了的人為何還要死死糾纏凡間之事。”

    馬臉咬牙切齒的看著老李，身後的孔瘸子卻悄悄的躬下了身子。

    馬臉伸手想要直接抓住老李的脖子，老李沒動，身後的孔瘸子一條瘸腿直接踹在了馬臉的胸口。

    馬臉被踹了一腳直接的仰在了地上，老李從手中掏出那把紅布裹著的刻刀和一塊兒看著有了年數的桃木，疾步踏了上來。

    孔瘸子腳下的功夫明顯了得，那條瘸腿雖然不利索卻死死的壓著馬臉，老李反手抓住了馬臉的後脖頸，將桃木放在脖頸上，拿出刻刀刻了起來，二十多刀下去，馬臉一下沒了力氣橫在了地上。

    老李長出一口氣，收起手裏的刻刀，手中的桃木竟然被他刻了一個人臉出來，顯得有些猙獰。

    孔瘸子捏著自己的瘸腿，伸手抓起馬臉重重的拍著他的胸口。

    “沒什麼大事，就是被這吊死鬼上了一下身，過一會兒就能還陽了。”

    老李點了點頭，捏著手裏的桃木，來回的摩擦著，閉上了眼睛。

    ......

    老李一閉上眼，那個面孔忽然出現了，但是卻被一團黑霧緊緊的圍著，卻開口講起了話。

    “我本是他孫家的下人，他自己的女兒不檢點，在外邊偷漢子把肚子搞大了，我答應她替她保密，不說出那個人是誰，她卻還不放心，誣陷我偷了他家裏的東西，其實確實她自己偷去賣了，想要換成她跟那野漢子私奔的盤纏。”

    “我百口莫辯，被他們打折了腿，我已經生無可戀，就是活著也是被他們給弄死，我索性上吊就是化成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黑霧一散而盡，老李一個踉蹌，睜開了眼，手中本來雕好的桃木人臉卻被老李給磨沒了，又成了一塊兒乾淨的桃木塊兒。

    老李緊皺眉頭，這時候馬臉已經醒過來了，孔瘸子用手架著馬臉，老李緩緩的走過去。

    “你們知道那個吊死鬼是誰對不對？”

    馬臉剛醒過來，迷迷瞪瞪的看著老李，老李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孔瘸子直接伸手朝著馬臉腦門來了一下，馬臉慌張的看著老李無奈的點了點頭。

    老李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過身也沒有去孫家大院直接朝著自己的鋪子走去。

    孔瘸子搓著手，瞥了一眼老李，老李氣的直喘粗氣。

    “睡覺。”

    “哎”

    孔瘸子還是沒有進屋，走到門口角落裏蹲了下去老李只是瞥了一眼就上了塌。

    ......

    次日，孫家的馬臉又到了老李這裏，留下一個鼓鼓的的錢袋子就離開了，期間老李就好像沒有看到他根本沒有跟他搭腔。

    “那孩子什麼毛病。”

    瘸子探進頭來冒了這麼一句，老李開口說道：

    “眼不觀天下事，耳不聞窗外聲。”

    瘸子面色一驚縮了回去，不作聲了。

    “這兩天，我要出去一趟，去一趟上海。”

    老李緩緩的抬起了頭，問道：

    “作甚？”

    “討一筆債，時候長了都有點記不清了，趁著現在記性還好，打算去收收賬。”

    “一塊兒。”

    “不用，有把握。”

    孔瘸子呲著一嘴的黃牙對著老李笑著，老李也沒作聲，孔瘸子捲了一下那破棉衣直接扔到了老李屋子的角落裏轉身而去。

    一個月轉瞬即逝，老李照舊的開啟門，孔瘸子還是那身破衣爛衫直挺挺的站在門口，呲著滿口的黃牙看著老李。

    “餓了。”

    老李本來微皺的眉頭一下鬆開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從懷中掏出幾個銀元扔給他。

    “吃點好的。”

    孔瘸子接過銅板一瘸一拐的朝著早餐攤子而去，回到屋裏開始狼吞虎嚥起來，也許是吃飽了，喝了一口粥這才抬起頭看著老李，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被破布包著的物件兒。

    “就爲了這麼個東西？去了一個月？”

    孔瘸子嘿嘿一笑，捲開那些破布，一個劍柄慢慢的露了出來，竟然是一把無鋒的劍，劍身黑漆漆的透著一種古樸與厚重。

    “諾，我師父留給我的，爲了它差點那條腿也留在上海。”

    “連個頭兒都沒有，這種劍也就你稀罕。”

    孔瘸子嘿嘿一笑開始上下的撫摸著這把劍的劍身，輕輕的彈了一下劍身緩緩的說道：

    “嘿，這你不懂，此劍雖無鋒，殺意在劍中，用劍首先要學會藏劍。”

    說罷，老李抽起身子直接把劍裹到了那身厚重的破棉襖中，老李看了一看，這孔瘸子還真是有些活計的，身上藏著一把劍但是卻絲毫的看不出端倪。

    老李點了點頭看著孔瘸子，其實老李對孔瘸子的事情也只是瞭解到一些皮毛，他知道他問的話孔瘸子會說，但是老李卻不想問，只知道孔瘸子年輕的時候跟著一個很厲害的師傅學過劍。

    最後，他的師傅告訴他，因為他戾氣太重，這輩子不可享榮華，不可尊富貴，若是享了富貴，必死無疑。

    老李正在眯著眼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人戴著一個老闆帽，老李點了點頭他這才緩緩的走了進來，拱了拱手。

    老李抬眼一看，這人面生，看這身行頭卻又不像俗人子弟所有，老李輕輕的拿起菸斗。

    “白天不接活兒。”

    老李說完，那人不急不躁，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在下既然闖了李爺的山門，自然知道李爺的規矩，只不過在下最近偶遇一怪事，百思不得其解，為想此事，夜不能寐，飯不能咽，心中猶如百蟻噬心，無奈之下只能來叨擾李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