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直麵
一個瘋子死了。
正如其名,他或者的時候是個瘋子,死的時候也是個瘋子。
阿麗無法理解紅眼的思維,他明明有機會活下來,但是他卻那麼輕易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難道他沒有一點可惜嗎!短刀的動作那麼得乾脆利落,他沒有多受到一點痛苦,阿麗不知道他要演練多少次纔會有這樣的效果。
他似乎沒有恐懼這種情感,世上的一切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視線呆呆地在紅眼的屍體上停留了一個呼吸的時間,阿麗收斂心神,從衣襬割下一段白布,蓋住他那雙鮮紅的眼睛。
回憶剛纔紅眼留下的地址,阿麗把細劍歸鞘,魔力想雙腿匯聚,疾風一般掠過街道,在屋頂間跳躍前進。
······
同一時間,洛林達達,某個江天林沒有見過的地方。
說實話,雖然洛林達達的面積不大,但是因為建築和地形複雜的關係,江天林雖然在這裏待了將近一個月了,但是相當一部分的地方還是沒見過。
這裏看上去像是一個十字路口,一邊的路牌上用銀風王國的通用語寫著“銀光”兩個字,這裏大概是叫做銀光街?
“這裏是哪裏?”
江天林把視線投向帶他來這裏的高大人影,問了一句,但是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這在江天林的意料之中,路上這個傢伙就在沒開過一次口,簡直像個傀儡或者魔像一樣。如果不是他一開始說過話,江天林幾乎要懷疑給自己帶路的是不是活人了。
兩人在十字路口的角落落下,高大人形腳下步伐不停,帶著江天林從角落裏走出來,最後在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酒館前面停下。
“進去吧,我的僱主就在裡面,你進去就能認出來了。”
江天林看看人形,又看看虛掩著的酒館大門,撓了撓下巴。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是晚飯之後了,正是那些工作了一天的農民或者手藝人出來尋歡作樂的時候,往往也是酒館這種地方最熱鬧的時候。但是這裏似乎不太一樣。雖然已經離開了臨風城城衛軍的清場範圍,但是江天林還是聽不到酒館裏麵傳出來的聲音。
安靜,這裏實在是太安靜了。
如果是正常的酒館,裡面的聲音應該在五米開外就能聽到,因為這也是攬客的一種小手段。
“非進去不可?”
江天林有點擔心裏面會不會站著一個大黑臉,他一進去就摔杯為號,然後竄出來幾十個刀斧手或者預備役魔術師把他砍成幾十段。
人形不說話,只是那雙兜帽下面的通紅眼睛盯著他看。
被他看了一陣,江天林只覺得後背發毛,只好投降。
“好吧好吧,我進去就是了!”
江天林緊張地搓了搓手指,調動體內的魔力全力運轉,上前,推開了酒館大門。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和酒氣一起的還有一陣聲浪。
酒館裏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佔據了半個街角的酒館大約三分之一的座位空著。雖然不算很好,但是和平均水平也相差不多。形形色色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壓低了聲音交談著。雖然動作有些滑稽,但是那些農民、獵人、鐵匠之類的人物確實很努力地剋制著自己。
看到這一幕,江天林立刻意識到,有什麼人在這裏建立秩序。
或許是在一天之內,或許只花了更短的時間,那個人在這裏建立了新的秩序。
這對江天林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訊息。
他站在門口張望,希望主動找到人形口中的僱主。那傢伙沒有給出任何特徵或者描述,只說了一句“你進去就能認出來了”就把江天林丟了進來。
但是就如他說的,江天林也確實認出來了。
這也不是個好訊息。
他看到了那個救過他的女孩,就是那個沒有留下名字的女孩。在他和索瑪交手之後,救了他,對於他們的情況很瞭解,而且沒有提出任何要求的女孩。她說過他們會再見,江天林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很顯然,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一定是和他,或者是安塔麗雅的冒險團有關。
女孩和另外兩個人坐一桌,一個看上去五十幾歲的老頭,還有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但是年輕男人很顯然和女孩老人不是一夥的,因為江天林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那個男人在很小心地戒備女孩和老人,甚至是害怕。
確實,面對一個不知道底細的人,確實該謹慎小心一點。
似乎是注意到了江天林的視線,正在和老人說著什麼的女孩回過頭看見了江天林,很是熱情地招了招手,轉頭又和老人說了兩句什麼。
江天林吃不準女孩的意思,只能先過去看看再說。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和那種習慣待在幕後的人打交道,因為一不留神可能就會被賣掉,關鍵是你還反應不過來。
沒有那個腦子,就不要學人家玩智鬥,踏踏實實拼刀子纔是正道。
“又見面了。”女孩從邊上拖了張凳子放在自己作為旁邊,拍了拍,“環境不是很好,但是好在足夠隱蔽,沒什麼人關注這裏。”
看看周圍噤若寒蟬的酒客,江天林很像一杯子麥酒糊在女孩臉上。
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們沒再關注這裏了!一個個都被你們嚇成鵪鶉了!
但是考慮到自己很可能打不過眼前這人,而且這樣有失風度,江天林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看著江天林有點怪異的臉色,女孩眼睛轉了轉,嘴角一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這個真不是我們弄得。喏,桌子對面那傢伙,他纔是黑幕,紅眼的老大,臨風城那幫人找了那麼久的舊貴族。這份禮怎麼樣,夠意思吧!”
舊貴族!
這個詞現在已經成了江天林的另一個反射神經了,但凡和這個詞沾上關係的,似乎就沒一個有什麼好下場。時間最近的一個就是索羅沃,自己被紅眼給切腹了,部下也沒幾個活下來,死得悽慘。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江天林移了移凳子,離女孩遠點,在桌子邊上坐下,“自我介紹一下,江天林,冒險者,魔術師。”
“小哥你這是想要我的名字嗎。”女孩眨了眨眼睛,雖然她看上去和江天林年紀相仿,但是話語間卻把自己提高了半個輩分,“嘛,現在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了。我叫紐拉,魔術師。這邊是我的導師,你叫他多雷克大師就可以了。對面那個,我剛剛說了,紅眼的老闆,幕後boss,舊貴族後裔,安克雷。”
聽著女孩的介紹,聽著聽著,江天林猛然睜大了眼睛。
紐拉那個“boss”的發音,是純正的英語!江天林從來沒有在這裏聽到過英語!
“你那個,那個發音,是怎麼回事!那個‘boss’!”
是這裏哪個地方的方言嗎?不對,那樣的話,就連意思也對上了就太巧了!
“你果然注意到了。”紐拉笑得像只偷了雞的小狐狸,“看來導師的判斷沒有錯,你果然是個異界人!”
“異界人?什麼異界人!異界人是什麼?”
聊天到了這裏,江天林的警惕心已經完全提起來了,就連那個據稱是個boss的安克雷也暫時放在了一邊。
相比紅眼、安塔麗雅和阿麗之間的糾纏,紐拉口中的“異界人”對他的影響顯然更大。很明顯,紐拉一定是知道什麼秘聞的,而且他們似乎還在調查,這點從她那句“導師的判斷果然是對的”就可以推出來。
他們在調查他,他們知道江天林可能是個“異界人”!
這種調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江天林穿越到這裏的時候?還是更早之前?他們調查的或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不用猜了,我們就是衝着你來的,江天林。”
紐拉用虹星上華盟的通用語念出了江天林的名字,字正腔圓,聽上去比江天林自己還標準。
江天林覺得世界觀快要崩塌了,一個異世界的人居然主動念出了華盟的通用語!
穿越難道是什麼多發現象嗎!
“你很驚訝,這也是正常的。驟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在自保的本能下隱藏自己,這沒什麼錯,是任何一個智慧生物的本能。”紐拉繼續說道,“我們知道你的身份,從一開始就知道。很早之前,我和導師就開始調查你了。”
“調查我?很早之前?我回到這裏來是因為你們嗎!”江天林猛地一按桌子站了起來,雙眼虛眯看著紐拉的臉。
雖然來到異世界非常興奮,但是江天林並非對於虹星沒有留戀。
如果可以,誰希望隻身一人在外漂泊。他有父母,雖然很討厭他們,近乎斷絕關係;他有朋友,雖然很久沒有聯繫,幾乎是個失蹤人口;他有愛人,雖然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照片和回憶。
但就算是這樣,那個令人生厭的世界,那座讓人無力的城市,終究是他的故鄉。
故鄉,這兩個字就夠了。
“你會來這裏和我們沒有關係!”紐拉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說道,“我剛剛說的調查你,指的是調查你這類人。”
“我,這類人?"
“讓我來說明吧。”多雷克大師接下紐拉的話,接著說道,“這個世界是存在神的,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吧。”
“大概吧。”江天林點點頭。在他看來,那些神大概就是非常強大的魔術師,或者什麼超自然生物,就像是他在銀風大草原上遇到的那些青狼和那頭白狼一樣。身體能力或許很強大,或許還能在有限的情況下製造奇蹟,但是也就僅此而已。
“我要先申明一點,我口中的神,並不是你想象中那種無力的神。”多雷克大師說道,“我調查過虹星的文化,所以知道華盟的人對於神是什麼態度。我不會認為你失禮,因為你的觀念還停留在虹星上。”
“我口中的神,指的是這個世界某些規則的具象化,高階的能量生命體,能夠直接影響世界底層規則的存在!”多雷克大師說道,“最直接地說,就是他們能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
“比如,修改引力常數。這個詞是從你們那裏學到的。”
“再比如,修改太陽運動的週期!”
“再比如,修改一種生物的壽命、特徵、食性等等。”
“這個世界的魔力,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神秘。但是這個世界本身,卻遠比你想象得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