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中了嗎？

    沒有刺中嗎？

    洛林達達，橡樹街。

    原本就很安靜的街道，在這一刻顯得更加寂靜。

    短暫的瞬間被感官拉長，江天林在空中控制住自己的身形，視線無法控制地集中在阿麗的動作上。他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準備下一次進攻，但是他做不到，他就那樣看著阿麗的背影，好像這樣可以增加攻擊的成功率。

    如果這一次的突襲失敗，雖然並不意味著他們失去了抗衡的能力，但是對於兩人的信心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甚至，視情況的變化，阿麗也許需要獨自面對紅眼。

    江天林落地站定，阿麗的身形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一個高大人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個全身都籠罩在寬大斗篷中的人形，漆黑的兜帽下那雙閃爍著紅光的眼睛格外顯眼。除此之外，人形沒有露出任何稱得上是特徵的東西，就好像一具傀儡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江天林眯了眯眼睛，剛剛他甚至沒有看清人形是怎麼出現的。這意味著人形出現的速度比他的反應速度還快！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人影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麼辦？

    江天林聽見刀刃碰撞的聲音，腳下發力前進想要支援阿麗。

    但是人形就像幽靈一樣，無視重力擋在江天林的前面，把他攔了下來！

    “冷靜一下，我的僱主想找你聊聊。”

    人形忽然開口說道，聲音明顯經過偽裝，分不出是男是女。

    “我的同伴還在戰鬥！”江天林的右手按在了刀柄上，刀刃在魔力的灌注下發出劇烈震動，隨時可以出鞘。

    雖然不確定人形的實力，而且就現在來看人形的實力顯然元強於他，但是他沒辦法在一邊看著阿麗死掉。隻身一人面對紅眼，阿麗連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你拔刀，你的同伴現在就會死。”

    人形後退一步，寬大的袖籠震動，發出尖銳的嗡鳴！

    江天林不敢賭人形是不是在嚇他，一個紅眼阿麗已經應付不過來了，如果這個人形也加入戰場，阿麗不出十秒就會死掉！就算江天林能騰出手幫他也一樣！

    牙關緊咬，江天林深吸一口氣，鬆開了右手，左手刀也收了起來。

    “你的僱主最好是個聰明人，否則，就算可能性再小，我也會在殺掉紅眼之後殺掉他！”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劇本一直都掌握在我的僱主手裏。”人形似乎笑了笑，但是江天林沒辦法從他那嚴重變形的聲音裡聽出什麼來。

    “跟上我，距離並不遠。”

    人形轉身，看著人形毫不設防的後背，江天林花了很大的剋制力才剋制住往那上面捅一刀這個誘人的想法。人形的實力毫無疑問在他之上，甚至可能還在紅眼之上！招惹這樣一個人是絕對不明智的。

    趁著人形轉身的空隙，江天林看了一眼阿麗和紅眼的戰場。

    兩個人似乎維持著均勢，兩個人都在維持著高速運動，戰場從一開始的平面向着立體發展。紅眼耷拉著左手，左手大臂上一道尺長駭人的傷口咧開，露出本該被肌肉包裹著的森森白骨。

    這就是剛剛那一擊的成果了，消耗了紅眼的一隻手臂，這個成果大大超出了江天林和阿麗的預期。雖然紅眼依然很強，但是這樣看來，阿麗也不是沒有機會！

    “不用看了，你就算留下來也影響不了結果，我不會讓你插手的。”

    人形頭也不回地說道。

    江天林收回視線，看著人形的背影，眼角抽了抽：”你的那個僱主到底是想找我過去還是找阿麗？怎麼握感覺他對阿麗比較感興趣。如果是找阿麗，那還請你趕緊把紅眼那小子打發了！”

    “不要再試著試探我了，我的僱主找的就是你，那個混血精靈雖然有趣，但是你可比他更有趣。至於那個混血精靈，你就放心好了，他不會死，因為這是我的僱主早就安排好的。”

    “你的僱主莫不是叫神。”江天林嗤笑一聲。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在這裏隨隨便便說出這個詞。而且，他雖然不是神，但是對你們來說，是不是也只是個名字的區別而已。”

    “你的僱主計劃了這一切？”江天林聽出了人形話中的意味，“他是那個舊貴族的後裔？還是，他就是那個舊貴族！”

    雖然安塔麗雅他們口中的開拓時代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千年，但是這個大陸上的長生種可不少，就算是幹鐸那樣的混血矮人壽命都能超過三百歲，阿麗這樣的混血精靈壽命也不會低於兩百歲，更不要說那些傳說中的純血尼德種族。這種情況下，就算冒出一個上千年曆史的老粽子江天林也不會太吃驚。

    最多就是慌一下而已。

    “你的猜測很有趣，但是和答案偏離得相當遠。”

    說完這一句，人形就再也不肯開口，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帶著江天林從橡樹街的另一頭離開了街道。

    這條長街上，只剩下紅眼和阿麗兩人。

    ······

    “你是爲了那個女孩而來？”

    紅眼在屋頂和地面之間快速移動著，魔力在他的精準控制下在物質和能量間高速轉化，總能在需要的時候轉化成合適的形態。這是二級魔術師應該掌握的技巧，這說明紅眼現在已經有了接近二級魔術師的實力！

    其實，不只是紅眼，安塔麗雅和索羅沃實力上同樣接近二級魔術師，也正是這樣，他們才能明確地感覺到紅眼的可怕。

    這種可怕不是戰鬥力上或者魔力通量、魔力容量上的可怕，而是魔力控制上的可怕。如果說江天林還在初學者的級別，阿麗是個優秀的學生，而安塔麗雅和索羅沃可以看做是不錯的老師的話，那紅眼就已經是個向未知發起衝擊的學者！

    他們還在前人的腳印裡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但是紅眼卻已經開始嘗試留下腳印了！這是二級魔術師和三級魔術師之間最大的差別！

    除了沒有對應的魔術師紋章，紅眼現在已經和別的二級魔術師沒有太大差別了！

    優秀的學生或許能像老師發起挑戰，但是和學者卻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阿麗不搭話，他站在原地，雙眼虛眯，緩緩放慢呼吸。他在嘗試抓住紅眼動作之間的破綻，紅眼的左手已經受傷了，就算有魔力的輔助，要維持長時間的高速運動也離不開雙臂，而發力過猛就會導致傷口開裂！

    只要抓住這個瞬間，他就有出手的機會！

    但是，沒有。

    紅眼就像一道影子，又或者一個幽靈，在各個角落不同方位遊走，從阿麗的每一個死角發起突襲！

    他手裏的短刀震動著，發出尖銳的鳴響，這也是阿麗唯一的預警，因為紅眼穿過空氣的時候彷彿連空氣都能無視，沒有留下一點破空聲！

    身上的傷口一道一道增加，但是阿麗還是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稱得上機會的瞬間。

    身上魔力雖然涌動，但是除了防守之外，卻沒有任何宣洩的機會。

    沒有江天林的配合，他根本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再問你一遍，”紅眼停在距離阿麗五米遠的地方，臉上帶著冷笑和染血的小丑面具，“你是爲了那個小女孩來的嗎。”

    這看上去是一個機會，但是阿麗沒有動。紅眼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飄忽，身形也有些扭曲，那是因為他其實根本沒有停下，只是調整了移動速度，在阿麗的視線裡留下了一個穩定的殘影而已！

    如果阿麗這時候動手，恐怕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會被紅眼殺掉！

    “是。”

    從兩個人交手開始到現在，阿麗身上的傷口已經超過兩位數，衣服鮮血浸透。而這，是他開口說過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紅眼的虛影往前移動了一步，“人的行動都需要一個動機，就算你是個混血精靈，也不至於這點都能無視。所以，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那麼在意一個與你沒有什麼關係的人，為她挑戰強敵，甚至為她不顧生死。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遺憾吧。”

    阿麗把手裏的細劍放下，右腿後撤，魔力在雙手手心鼓動。

    “放下唯一的武器，你是打算放棄了？”

    “恰恰相反，”阿麗搖搖頭，抬肩提臂，雙手在身前虛報，後背微微弓起，“我打算拼命了。”

    紅眼消失了。

    兩道尖嘯同時在阿麗的身前身後響起！

    小腿的魔力和肌肉力量同時爆發，阿麗瞬移一樣彈出去一尺，抬手就是一拳轟向身後那道尖嘯聲！雖然聽上去像是兩面同時進攻，但是其中必然只有一個本體。只有抓住本體，阿麗纔有反擊的機會。

    這是一次賭博，如果他判斷錯了，他就失去了閃避紅眼接下來進攻的唯一機會。

    沒有命中的實感，但是尖嘯聲卻改變了方向！一道模糊的影子在他的視野裡一閃而過！

    那是紅眼！他賭對了！

    武器用得再熟練，終究還是外物，沒有手腳來的直接。雖然這點差距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秒，但是在這種速度的戰鬥裡，這就足以決定生死！

    左手拳出逼退紅眼，阿麗趁勢往前，又是一記雙重爆發，追上紅眼的速度！

    右手立掌成刀，魔力包裹在外形成刀鋒，破開空氣，筆直刺向那道虛影！

    雖然只是一擊手刀，但是在速度和力量的加成下，這記手刀比絕大多數的刀刃都更有威脅！範圍小，意味著距離短，也意味著速度更快！

    手刀劃過，瞬間抽乾了所過之處的空氣，一道真空刃緊隨手刀之後！

    雖然看不見，阿麗明確感覺到手刀切開了什麼，也許是魔力，也許是護甲。

    虛影猛然變向，到了阿麗的左側，阿麗右腳猛地踢在石牆上，轟然巨響中，阿麗進一步加速，左拳轟出！

    他看到了一絲血跡！

    紅眼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