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事都能看得穿的。

    也不是什麼是都需要看穿的。

    但是總是有些人想要什麼都看清楚，又何必這麼複雜。

    你有你想，我有我欲。

    吉克重新拿起刀叉：“所有人都要死。”

    聲音不高，但是足夠對面那個人聽見了。

    “如你所願。”那個人站起來，身上黑色斗篷底下，寒光閃閃的刀刃游龍般乍隱乍現。

    那個人走了，什麼都沒有帶走，也什麼都不會留下。

    ······

    腳印在亞人的營地附近消失。

    這個營地比阿麗想象中大，甚至已經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營地。

    這裏看上去像是一個初具規模的村落。

    簡陋的木刺做成了圍牆，籬笆一樣青藤做成的門虛掩著，有人影在圍牆裏麵走動，聲音遠遠傳過來，夾雜著歡笑和驚歎。

    阿麗摸了摸腰上片手劍的劍柄，按了按潔莉婭的頭髮，把她的兜帽撥下來。

    為什麼在橡樹村不能摘下這個兜帽呢？

    面對大陸上最聰明的物種，許下一個彌天大謊。

    蠢的是誰？

    “不要緊張，我們先看看情況，看我訊號動手。”

    阿麗的聲音不高，但是足夠潔莉婭聽清楚。

    她點了點頭，拉拉斗篷藏住自己剛剛到手的短刀，然後仰頭看著阿麗：“他們，全部都要死嗎？”

    “我不知道，但是有人想要他們死。”阿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了笑，“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我覺得，他們和我有點像。”潔莉婭皺了皺眉，頓了頓說道，“當然了，他們能吃飽飯，或許還有衣服穿。但是我們終究是一樣的，沒有地方活著。為什麼沒有地方讓我們自由地活著呢。”

    “因為我們長著狼耳朵還是黃色的眼珠子嗎？因為我們只有他們的一半身高嗎？”

    只是因為異樣就必須要死嗎？

    只是因為引起了恐懼就必須要被殺死嗎？

    有罪的到底是誰？

    阿麗愣了幾秒，失聲笑了出來：“真是，江天林要是聽到這些話，不知道會怎麼想。他是救了什麼樣一個人啊。”

    “怎麼了嗎。”潔莉婭皺眉看著阿麗，摸了摸自己的臉，帶著幾分不解幾分疑惑。

    “我們往前走吧，看看就知道了。”阿麗收斂笑意，“很多事情的答案，是需要我們自己看清楚的，別人給的，終究還是差了點味道。”

    於是兩個人接著往前走。

    推開虛掩的門走進營地，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聚集到兩人的身上，但是卻立刻出現了變化。從落在阿麗身上的戒備和疑惑，到注意到潔莉婭存在的溫柔和善意，所有人臉上緊繃的肌肉都放鬆下來。

    “你好！”一個看上去有些蒼老的狼人走了過來，臉上本該是灰黑色的毛髮夾雜著白色，眼神有些渾濁，但是還是透著誠摯，“是橡樹村的卡卡莫拉介紹你們過來的嗎？”

    “卡卡莫拉？”阿麗愣了一下，想要點頭，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多了變化，“不是。”

    狼人的眼神變了變，但是像是意識到什麼，還是溫和地看著阿麗和潔莉婭兩人：“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應該沒有路通往這裏吧。”

    狼人的話沒錯，這裏隱藏在密林深處，如果不是有心尋找，根本不可能偶然撞進來。

    阿麗頓了頓，抬手一指大路的方向：“我叫阿麗，是一個冒險者，正在旅行。我在路上看到了翻倒的馬車和血跡，還有腳印，想到是不是有什麼人被襲擊了，就順著腳印一路找過來。”

    狼人的表情終於出現了大的變化，他的臉色陰沉下來：“是魯多！他帶著另外幾個人出去狩獵，卻帶了兩個人類回來，滿身血跡，問什麼都不說。我還以為他們是狩獵的時候救了什麼人回來，沒想到是去襲擊人類了！”

    “你不知情？”阿麗看著狼人的表情有點怪異。

    “雖然我很想給你一個否定的答案，但是很可惜，我只能肯定。”狼人嘆了口氣，“我是個半獸人，只要眼睛不瞎應該都能看出來。半獸人雖然有獸人的強大，但是壽命卻沒有獸人那麼長。我們的強大，是透過透支壽命得到的。”

    “雖然我看上去只有四十歲，但是我已經沒有精力去管理這個小地方了。”

    “而且說到底，這裏也沒有誰有資格管誰，最有資格那個人已經死了，現在這裏不過是一盤散沙，只有先到後到，卻沒有親手建立的人。”

    “我叫蒙卡，我應該一開始就介紹我自己的。”狼人看看阿麗，再看看潔莉婭，猶豫兩秒，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個小姑娘也是一個半獸人？”

    “是的，她叫潔莉婭，是我一個朋友的養女，現在暫時和我一起旅行。”阿麗摸了摸潔莉婭的頭髮。

    潔莉婭仰著頭看著狼人蒙卡，張嘴甜甜地喊了一聲爺爺。

    看顏色這種技巧，對於聰明的潔莉婭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狼人蒙卡笑了笑，但是一張野獸的臉笑起來不管怎麼看都只能給恐怖片增加氣氛，和溫和沒有任何聯絡。

    蒙卡應該也清楚自己是什麼樣子，於是很快收斂了笑意：“如果你們擔心在人類的村子裏受到歧視的話，不妨在這裏休息一天再上路。雖然這裏不想人類的村子那樣秩序井然，但是這裏多少是個異類可以安心入睡的地方。”

    阿麗想了想，覺得事情可能有哪裏不對。

    他和潔莉婭追尋亞人匪團而來，看到的卻是一個看上去很平和的小村落。

    這裏確實都是亞人，但是他們顯然和橡樹村是有聯繫的，那麼應該不可能做出劫道突襲的事情來，因為那樣橡樹村不可能坐視不管。

    狼人蒙卡雖然說是村子裏的獵人私自襲擊了外人，但是就從吉克被襲地點附近的火堆來看，這次襲擊顯然是早有預謀計劃的。

    外出狩獵輪值得獵人有機會做出這樣的計劃嗎？

    還是跟一個外人，一個並不可靠的陌生人類？

    反正阿麗覺得自己是做不到的，任何一個在外面摸爬滾打過的人應該都是做不到的。

    還有什麼隱藏在這之下。

    “那就麻煩長老了。”阿麗點點頭，潔莉婭也趁機又是一聲“謝謝爺爺”。

    蒙卡點點頭，潔莉婭看上去不像是被脅迫或者受到過虐待的樣子，能夠善待一個半獸人，這樣的人類毫無疑問是值得交好和尊敬的。

    要知道，光是藏匿一個亞人，在人類社會中或許就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