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虞城。

    沈魏琛和顧子宸早上起床時，還在滿腹狐疑地猜想到底是什麼事情阻礙了師南湘給他們來信，結果沒過上幾個時辰，他們便差不多知道了真相。

    破曉時分，那鷹來得突然。沈魏琛要去看望傷兵，顧子宸便強硬地非要扶著他去。沈魏琛拗不過他，只好彆彆扭扭地靠著顧子宸出了營帳，兩人一抬頭，便看見那鷹遠遠地飛來了。興許是上次把它嚇得夠嗆的顧子宸在身邊的緣故，它落到了沈魏琛的套好鋼鐵護臂的手臂上時，居然半點嬌貴樣子也沒出，老老實實地讓沈魏琛取了信，又在沈魏琛詫異的目光裡安靜地飛走了。

    “這鷹的樣子……不太對勁兒啊，平時哪有這麼好打發，怎麼一副焉了吧唧的樣子？”馮世虎剛過來，也是非常驚奇的樣子。

    顧子宸沉思一會，低聲道：“更讓人覺得是師南湘那邊出岔子了。”

    沈魏琛的神情嚴肅起來，伸手拆了信。

    信仍然是由錦帛寫就，只不過內容卻大相徑庭了。

    馮世虎看了一眼，眉毛皺了起來：“我記得這個國師的字很好看啊，這……”

    信上的字，潦草不說，幾乎是完全換了個字型，和之前的娟秀小楷完全不同。而且信件的內容……也並不是師南湘平時的文風。

    沈魏琛發現，這封信中，沒有往常繁瑣的開頭結尾敬語和祝賀，也沒有什麼修飾性的文字，只是非常言簡意賅地寫了些陀利軍隊現狀和安排。

    “這是別人逼著她寫的。”沈魏琛肯定地說道，“師南湘的確是暴露了。”

    若是不熟悉師南湘寫信風格的人，興許只會認為師南湘是有要事纏身，沒有時間多寫，這才字跡潦草而且內容簡練。但沈魏琛他們收過師南湘太多次書信了，知道在這種大戰結束後傳來的書信，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師南湘寫成這個樣子。

    “對。”顧子宸點點頭。馮世虎見兩人都一臉肯定的自信模樣，心中也二話不說就接受了兩人說的猜測，他極其信任這兩人的判斷。

    “不過這信上寫的什麼啊？太潦草了，我是真看不清！”馮世虎一臉苦惱。沈魏琛便給他念了念信件，他是“申秋”的時候，每天都要翻閱大量的案宗，這些案宗中常常出現一些寫得潦草隨意地，他見得多了，自然也就比馮世虎更容易看懂。

    大意就是，近段時間的幾張戰役中陀利軍元氣大傷，精銳驟減，急需調養生息，所以建議顧國軍能抓住時機，立刻出擊。

    顧子宸輕笑一聲：“既然信上都這樣說了……”

    沈魏琛笑著接話說：“那陀利軍肯定就是已經準備好大軍來迎接我們了。”

    “那我們怎麼辦？真的去打？”馮世虎問道。兩尊戰神在這裏發言，他不敢輕易開口。

    “當然要打！”沈魏琛忙道，而後才反應過來顧子宸還在旁邊，最高領導還沒說自己的意見呢，自己怎麼還直接決策了呢？他心虛地“呃”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顧子宸見沈魏琛看了自己一眼後便突然噤聲，一下子就猜中了沈魏琛腦袋裏在想什麼。臉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怎麼了？怎麼不說了？你可是又跟朕想到一塊去了。”

    沈魏琛心中好奇，他是爲了速戰速決，趕緊解決掉這些煩人的陀利人，圖個清淨，也為百姓解些憂，那顧子宸是爲了……？

    也許是沈魏琛探究的目光太過強烈，顧子宸就像聽見了他心中所想一般，主動解釋道：“這跟陀利族的一戰，其實，是賭上整個大顧王朝的國運來打的。”

    “全國的糧草源源不斷地輸送過來，支援著前線打仗。我們顧國的將士們，按照規矩，往往都是平日在家種地做活，待到戰爭之時才上戰場。這一戰，幾乎把舉國的壯丁全都輸送到前線這裏了，也就是說，大部分地區的田間現在只剩老人婦孺了。”

    “現在已經是隆冬時分，我們若不能在入春之前結束戰爭，讓戰士們歸家春耕，來年我們顧國將無糧可收……屆時，饑荒、起義……整個王朝都會再次不得安寧了。”

    “所以我們必須速戰速決，越早打完仗越好。”

    沈魏琛和馮世虎從來沒想到過這些方面來，不由得都愣住了。尤其是沈魏琛，早在他作為“申秋”來跟顧子宸共商國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顧子宸其實是很愛護百姓的，處理政事時也總會把百姓的利益揣在心裏。顧子宸這樣一說，他才發現，原來顧子宸在背後思慮了這麼多東西。

    “既然那群陀利人這麼期待我們前去拜訪，那我們就去會會他們。”顧子宸又道。

    沈魏琛和馮世虎都點了點頭，知道顧子宸這樣說，必定在心中已經有數了。

    “對了，”馮世虎道，“白越呢？找到他的部族了？”他一直掛念著自己曾經的這個手下，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罷了，現在趕緊問了一嘴。

    經他這麼一說，沈魏琛也才突然想起這號人物來。當時顧子宸是要讓白越帶著族人和顧軍援兵在沙漠以北駐守，等到陀利軍被顧國軍隊趕過去的時候，就一舉殲滅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準備好了沒有。

    “放心。”顧子宸唇角勾了起來：“我的影衛剛向我報告過，他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只等我們行動了！”

    “好！那我們現在就趕緊通知他，讓他準備‘迎接’吧！”馮世虎高興道。

    三個人回到營帳裡，又仔細商量了一下進攻的具體事宜。雖然現在陀利族除了靖康城之外，長衛城、攝裡城、盆刻城俱在他們手中，不過他們都知道，陀利族的主力，一直都是在靖康城的。這次引誘他們去靖康，一定也會把所有的軍隊都調動過去。

    “萬事俱備，”顧子宸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傳令全軍，開始準備，明日破曉時分，出征靖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