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琛這幾日早就跟三位將軍混熟了，此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開玩笑地挖苦道：“李將軍啊，你當時是得多麼嚇人啊？還能把活活一個陀利大男人給嚇死！”

    李程義百思不得其解：“我覺得我很正常啊！”

    常厲卻在一邊幽幽開了口：“正常……？別說是忽庫臺那個慫蛋了，我剛看見你的時候也被嚇了一大跳！！”

    馮世虎哈哈大笑：“快給我們講講，我們可是伏擊完陀利軍就撤兵回城了，只有常將軍你看見了李將軍那時候什麼樣子啊！哈哈哈！”

    常厲道：“你說說，阿義這長得白白淨淨的，身上也沒幾兩肉，非得來從軍打仗，每次一打仗就把自己弄成那個鬼樣子！頭髮亂七八糟披散了一半，臉上糊了好幾層敵人的血，長槍上血淋淋還往下淌著滾燙的血，鎧甲也破破爛爛全是血，有的時候還掛著敵人的皮肉！整個人就跟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似的！要不是我從小跟你一塊長大，對你的臉特別熟悉，我都以為見鬼了！你還每次打完仗都這樣，我每次都差點認不出你來！”

    這常厲除了兵法之外，沒讀過多少書，沒想到用字遣詞起來還挺生動。李程義已經換下衣服，清洗完畢，早就恢復了白淨文靜書生樣子，然而在場的人看著他，無不在腦海中想像出了常厲所描繪的厲鬼模樣，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連只對沈魏琛露出柔和笑容的冰塊臉顧子宸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李程義漲紅了臉，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此刻支支吾吾道：“打、打仗還非要打得好看麼！能殺敵不就行了嗎！你們關注的地方怎麼這麼奇怪！”

    “哈哈哈，能打仗把自己打得像具屍體一樣慘的將軍，我這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沈魏琛笑道。

    常厲在一邊嘀嘀咕咕：“就是，明明武功不是很高，還非要逞強天天領頭往前面衝！別什麼時候真把自己打成了具屍體！”

    李程義把常厲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全聽了去，原本紅彤彤的俊臉霎時白了，他沉聲朝常厲喝道：“常蠻子，你說什麼？！”

    常厲聽到李程義叫了他許久不曾叫過的蔑稱，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李程義生氣了。李程義只有發怒想跟他大吵大鬧的時候，纔會叫這個由李程義自創而來的蔑稱。常厲突然想起了李程義平生最恨別人說他武功不高，不禁開始恨自己怎麼又說話不過腦子！實際上，一副文弱書生樣子的李程義的確是靠著過人的計謀和戰術屢次立功，這才被提拔為將軍的。因此很多孔武有力的下屬都會因為李程義的武功不高而明裏暗裏諷刺他，甚至還不聽從命令。雖然這些人都被李程義按照軍法處置了，然而自從發現有人這樣猜疑他作為將軍的資格後，他便總是衝在最前方，這雖然是振奮軍心的好辦法，但對於李程義來說，著實是太危險了，常厲有時候真怕李程義就這麼死了。

    常厲於是連忙告饒道:“沒說什麼，沒說什麼……”李程義爲了穩固住自己的將軍地位，幾乎是用命在拼，雖然自己很不贊同他這樣的做法，但是也不能如此輕易地就抹掉了李程義的努力。

    李程義眼神陰沉地盯著常厲，最後冷哼一聲，朝顧子宸拱手道:“皇上，在下身體不適，請允許在下先行離開。”

    顧子宸看出來常厲把李程義惹火了，只得擺擺手讓李程義先走了。

    “等——”

    見李程義轉頭離開，常厲也急著要轉頭走，背過身正要追著李程義出門，才突然想起來聖上還在場，便連忙又回身拱手告假，待到顧子宸同意了才趕緊追出去，遠遠還能聽見他的大嗓門不停喚“阿義”“李程義”。

    “他們這是……”顧子宸挑挑眉。

    沈魏琛笑笑:“你慢慢就知道了。”

    馮世虎:“？”

    “好了好了，”沈魏琛道：“現在應門城和孟虞城都已經歸我們所有，我們當務之急，是趕緊解決一下怎麼佈防。”

    馮世虎點點頭，面上表情也嚴肅起來，道：“現在小山嶺以東都重新是我們顧國的地盤了，這兩者的佈防可以緊密聯絡起來，共同防禦。關鍵就是孟虞城怎麼辦。”

    “沒錯。”沈魏琛附和道，看向了顧子宸：“你是怎麼打算的？”

    顧子宸沉吟半響，開口道：“不如將大軍壓在孟虞城，我們重新以孟虞城為營陣地，一步步逼近陀利軍大本營靖康城。”

    沈魏琛和馮世虎都思考了一會兒，繼而都慎重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顧國這次征戰的任務，就是要把陀利軍從顧國北疆趕回去，如有可能，就將他們趕盡殺絕。因此顧軍不斷向西推進，一步步拿回來屬於顧國的領地是當下必須要做的。以孟虞城為新的大軍營陣地，雖然略微有些冒險，但對於打擊陀利軍是非常有效的辦法。

    三人又大體對了一下思路，便決定等明日李程義和常厲來了之後再繼續商討。馮世虎便拱手告辭，朝營帳出口走去，準備回臨時給他搭的那處營帳。

    “對了，馮將軍。”顧子宸叫住已經把營帳簾掀開一般的馮世虎，冷風沿著開口直直吹了進來，衝撞了主將營帳內生火而得的溫暖，沈魏琛穿得少，立馬打了冷顫。見沈魏琛發冷，馮世虎連忙放下營帳，快步走了過來朝顧子宸拱手：“陛下還有何事？”

    “今天的戰鬥，我們折損的兵將太多了。”顧子宸淡淡道，聽起來漫不經心卻嚴肅至極的話馮世虎心中一緊。

    “這……是先前在下管教不嚴，北疆邊軍兄弟們操練甚少，幾位將軍陸續到達之後才重新開始了每天規範的操練，日後我們定加強訓練！”馮世虎腦門上淌了滴冷汗下來，連忙向顧子宸保證道。

    顧子宸不置可否，又用著冷淡的語氣道：“明日，朕會親自檢查指導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