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這可如何是好？”張文久隔著小方桌坐在太后旁邊的榻上，邊喝茶，便長吁短嘆著，那愁眉苦臉的模樣戳得太后心裏也不是個滋味。

    “所為何事？”太后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句話問得沒什麼意思。她心裏清楚，能讓堂堂顧王朝太后的侄兒愁成這樣的，除了那被皇帝罩著的申秋，還能有誰？

    果然，張文久憤恨地放下茶碗，又開始竹筒倒豆子般控訴申秋。

    自從申秋回朝升至正四品的官職後，便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

    這一個月間，無論是內政還是外交，財政或是軍事，只要在朝堂之上討論的事情，申秋便都會慷然站出來提出自己的見解。讓人氣憤的是，這些見解往往從民生出發，極富治國之道，還多半正好與皇帝的想法相合，兩人就像提前串通好了一樣。張文久等人幾乎就沒有什麼發言的資格！

    這就導致幾乎申秋所有的政見都會被最終採納，他對於顧子宸已經越來越重要，幾乎有什麼問題，顧子宸都會首先參考申秋的看法。

    申秋在顧子宸面前紅得發紫，現在整個朝廷官員的重心都在朝申秋慢慢傾斜。很多敏銳的官員察覺到了申秋對於皇帝的重要性，都開始明裏暗裏地巴結申秋，而其他一些對官場之事不太敏感的人則受從眾心理的驅使，也開始站隊。

    甚至許多曾經跟張文久等太后一派交好的權臣也在有意識地淡去跟他的聯絡，轉頭去竭盡腦汁結交申秋。畢竟太后勢力再大，真正的江山還是在皇帝顧子宸手裏的，他們更明智的選擇當然是要與皇帝看好的人保持聯繫。

    申秋在朝廷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明明只是四品官員，卻隱隱有制霸朝堂之勢。

    太后聽了侄兒的訴苦，也被氣得夠嗆。

    這申秋，越來越放肆了！居然在朝堂之上如此打壓太后侄兒，這樣的人若是藉着皇帝的寵愛制霸了朝堂可還得了？！

    “這個賤人……”太后咬牙切齒罵道。

    張文久看到太后的怒火也被自己感染出來了，立馬煽風點火道：“申秋每次朝論都幾乎跟皇上心意相通，侄兒懷疑他們……”

    太后被他一提醒，立馬又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懷疑。

    申秋回朝的這一個月來，顧子宸和之前一樣，從未去過後宮，也別說什麼把她讓張文久特地挑過去的侍女納入後宮了。

    後宮裡品級高的妃子基本上都是太后一派的人，只要她們得以誕下皇子，成為太子，到時候這國家大權自然就有望把握在太后手中，可恨的是這兩年顧子宸忙於朝政，幾乎從不寵幸後宮，至今後宮妃子還沒有任何人誕下皇家子嗣！

    要說顧子宸是禁慾無情之人，她絕不相信。當年他對那個沈魏琛的寵愛她可還是歷歷在目！

    一想起這事來，再加上張文久提到的顧子宸在朝堂上對申秋越來越縱容和信任，太后忍不住又猜測起顧子宸和申秋的關係，自己心中的猜測越來越清晰。

    顧子宸曾經愛上過一個男人，完全有可能再愛上一個男人。

    雖然自己特地送去監視兩人的侍女並沒有什麼關於兩人行不軌之事的報告，但是她總是覺得放心不下，似乎在她心中就已經確定了申秋就是靠床笫之歡而博得皇帝歡心的。

    當年沈魏琛，不也是突然就爬上了顧子宸的龍床，然後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麼？！這個申秋，弄不好就會是下一個沈魏琛！

    太后的眼神愈發陰沉。猶記得沈魏琛讓顧子宸沉迷男色，不理後宮，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人悄無聲息地跟著沈魏琛出宮，給他下藥後火燒驛站，把那個孽臣殺掉。

    但沒想到那個孽臣縱使死了，顧子宸卻仍然不願意踏入後宮一步。這下蹦出了個申秋，又讓顧子宸像迷沈魏琛一樣迷上了他，整日圍著他團團轉，倘若顧子宸真的淪陷於男色，那說不好會因為沒有後代而把皇位禪讓或過繼給其他人！太后不由得更著急了。

    就算顧子宸是個斷袖，她也要逼著顧子宸跟後宮的人誕下屬於她陣營的太子，不然她太后一派如何得到這天下大權？

    而疑似皇上心上人的申秋還在身邊，想逼著顧子宸動後宮女人的難度可想而知。

    不管後面用什麼方法讓顧子宸去後宮，前提都是必須除掉申秋。

    她當年弄得死武藝高強的將軍沈魏琛，自然也能動得了這個文弱的申秋！

    “既然這個申秋如此不識好歹，那就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太后的表情陰毒嚇人，惡狠狠道。

    張文久聽太后這樣說，十分欣喜太后對自己的大敵申秋的態度，但是同時也有些憂慮，道：“雖說太后您勢力強大，很容易就能殺掉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是……”

    太后一皺眉：“但是什麼？”

    “這個申秋，不僅是皇上眼前的紅人，現在也是百姓十分信賴的人啊！要是貿然將他除掉，怕是無法服眾啊。”

    太后聽張文久這樣說，已經被憤怒衝昏了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這察覺到了自己直接除掉申秋做法的不妥。

    兩人陷入沉思，都在思索如何更好地扳倒現在的申秋，放在兩人面前喝了一半的茶漸漸涼透。

    “不如，我們讓申秋自己把自己名聲搞臭，無處立足，自己退出朝堂……”

    張文久喚身邊侍女換了兩杯新茶，舒開緊皺的眉毛，低頭啜飲一口後道。

    太后挑了挑眉毛：“侄兒是何意？”

    張文久慢慢地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既然他們兩人在我們面前露不出有染的痕跡，我們就讓所有朝臣都認為他們有就行了。眾口鑠金，到時候，申秋就算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抵不住顧王朝近千朝臣的攻擊！他自然會無地自容，無法施展他那勞什子才華和抱負，離開朝廷，離開皇帝！”

    太后聞言也點點頭：“你這倒是點醒我了。雖然我們拿不到證據把他們的恥事暴露在天下人面前，但反正我們的最終目的並不是暴露皇上跟申秋有床笫之染，而是利用朝臣的猜疑和擠壓讓申秋名聲爛掉，自己退出朝堂。有沒有證據，並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讓所有人相信這件事！”

    “對，我們不如直接派人散佈這些訊息！”

    兩人相視一笑，以茶代酒對飲一杯，談話又恢復了姑侄之間的隨意輕鬆，似乎已經看到了申秋被逼出朝堂的那一幕，心情愉快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