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味道，那般的悶濁，又含著血腥味道，叫人不適。

    黯淡的月光下，能微微瞧見夏瓊嘴角邊慘淡的笑容。那樣的笑，落入了季平眼中，苦澀進了心中。

    季平心上的恐懼和畏怕漸漸暗淡，內心深處只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到底是什麼，讓得人和人之間，要像野獸搶食一般相互殘害？

    “怎麼，都去過戰場了，還怕看見了我殺人？”夏瓊頭也不低下半分的斜下眼去看季平。

    那眼神帶來的惡寒怨毒，彷彿一個惡魔！

    就算夏瓊眼中的怨毒一定不是針對他，但他還是不由得的升起了一陣毛骨悚然。

    他實在沒法想象，一個愛說愛笑又胡鬧的人，會有這麼刻毒的一面。

    季平慢慢的緩過一口氣，走到了夏瓊身邊。

    “我不知道，這些年過去，竟把你逼成了這樣。”季平笑笑，鬆了一口氣。

    就算眼前的人多麼可怕，他還依然是自己的發小，是夏瓊。

    夏瓊收起了那副可怕的表情，笑得不那麼可怕的道：“生在最太平的大秦，拿著最高的俸祿，過著最不安定的生活。不笑著去殺人，難道哭著求放過嗎？”

    季平感嘆：“我真是搞不明白皇帝是怎麼想的，何故生出那麼多疑慮，費那麼多心機？明明你夏家，什麼都沒做，半點兒沒對不起楊家。”

    “高處……不勝寒，卻又不想去往低處流。然後壘在下流的沙，都該清理了。”

    夏瓊自嘲的嘀咕兩句，便繼續往前走，道：“去找羅昀吧。”

    “嗯。”

    沉睡得頭腦發昏的羅昀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桃花林中。

    一陣又一陣的風，輕柔的將花瓣拽下。枝葉輕搖，一瓣瓣鋪在羅昀的身上。

    耳邊傳來古琴的彈奏聲，一聲聲都好似勸著步入苦海的人，回頭是岸，修身養性至清心寡慾。

    這琴聲，配極了這滿院子的清心寡慾之氣。艱難的睜開沉重的眼皮，清晨的暖陽，有情無意似的將他籠蓋。本該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卻在這隔絕凡塵的地方，透出了清冷。

    覺得眼邊刺眼，便伸手去擋擋。一瓣桃花恰落，碰了他的掌心。合手一接，再開啟。

    花瓣靜靜的躺在手中，有點兒可人。

    只是落花終是已敗，還是化作春泥最好。便隨意丟去，撐起了身來。

    目光往琴聲傳來方一轉，只見那美過桃李的鬱夏，正挑逗似的撩撥著琴絃。一笑，一傾城。

    鬱夏知道他已醒，問：“醒了嗎？可要回去了？”

    “你到底要幹什麼？昨天，為什麼要將我迷暈過去？”羅昀有些惱怒，卻無可奈何的一身無力。

    鬱夏波瀾不驚的含著笑撫琴，聲如琴聲般幽靜，道：“怕你不肯留下來啊。”

    若不是此刻動彈得費力，羅昀定要這妖孽好看。

    此刻的羅昀處於下風，只得服軟道：“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

    “那麼沒有誠意，我突然不想送你回去了。”鬱夏故意逗他玩道。

    羅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生氣的低著頭坐在原地一聲不吭。那模樣，活像個騙糖吃的孩子。

    鬱夏見他這模樣甚是好玩兒，笑笑道：“你求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帶你回去。”

    鬱夏已是二十多的年紀，遇見十八歲的羅昀，自是當他還是個小娃娃。這般逗著玩玩，不過是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