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來。”一個聲音忽然從夏瓊身後傳來。

    聲音很冷，不似活人。夏瓊聽出了是誰的聲音，臉色如那人聲音一般清冷的看向了那人。

    “有事？”夏瓊看著那紅衣女人道。

    “嗯。”花晚簡單的應付了一聲。

    “去哪？”夏瓊跟上她。

    花晚道：“去找藍澤。”

    夏瓊沒問要做什麼，他不想和這個女人多說話，至於要做什麼，到了藍澤那兒，應該就知道了。自己又何必先問。

    走了幾步，夏瓊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如今天下大亂，少不了你們在背後煽風點火吧？”夏瓊問。

    花晚冷笑，道：“是，與我們脫不了干係。可是那又怎樣？若非天下人想亂，又怎麼會亂得起來？人啊，還是太過貪心了。拿著可以錦衣玉食的俸祿，還要慾求不滿，去貪圖皇位。”

    “高處不勝寒，坐在高位上，到底有什麼意思？”

    “誰知道你們男人的野心到底怎麼長的呢。你沒過那個想法嗎？”花晚回頭看著夏瓊道。

    夏瓊不知是該點頭還是搖頭。

    小時候，誰沒有過一統天下的混賬理想。長大了，才知道一輩子安樂自在，纔是最重要的。

    “以前有過，現在沒有了，也都忘記了。”夏瓊有些心傷。

    從他的一切執念被毀開始，整個人就開始麻木了。一開始的被迫成為紈絝子弟，再到如今，能親眼看到無辜之人被欺辱，也不管不顧，冷漠得不似活人。

    以往，對誰都要嘻嘻哈哈，隨意去搭訕。現在說話做事，還要考慮分寸。

    到底是老了。

    他們這些曾經的天之驕子，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如同漂泊浮萍，生死都難以定論。

    藍澤似乎是和花晚商量好了的，一早就在韶華宮等他們。

    楊黎今日沒來，估計在天牢那邊。

    暴風雨已經在皇城外蠢蠢欲動，誰也無法阻擋。

    藍澤在院子裡設了小爐灶，可以放在石桌上搗弄。他此刻，正在那處不慌不忙的在煮茶。

    “藍澤。”夏瓊先喚了他一聲。

    藍澤抬起頭來，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本來是打算好好養著了，可是人來人往，四處都是風尖浪口，到處有人拿著無形的刀劍在刮他。哪裏安得下心去養身體。

    楊黎有些不敢來看他了，怕他的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甚至到倒下那天。太醫已經傳了些訊息出來，這藍澤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抑鬱所致，又有多年舊疾積壓。本來可以好的，卻耐不住人心不夠沉穩，還不足以面對世俗無情的眼光。

    藍澤不是夏瓊，不能跟當著萬千目光下被欺辱，也能一笑而過。他曾經是八荒之主，無人敢左右的存在。藍澤從來都是打著能猖狂一陣就猖狂一陣，能吃飽一頓算一頓的心。

    八荒之主的位子，能扣在他頭上多久，不管是否大權穩握，他都敢作威作福。如今樹倒猢猻散，人不如舊，要倒下便順其自然的倒下吧。

    藍澤也覺得世人的眼光不算什麼，可無論怎們勸自己，也都沒用。

    他就是在乎啊，有什麼辦法呢？

    夏瓊行至他面前，憂心的看著他，問：“你怎麼了？”

    “沒事，可能要走了吧。哥哥去勸勸楊黎吧，他實在不用爲了我這個將亡人，去胡作非爲。”他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茶。

    藍澤捧著茶，遞到他面前。

    那蒼白的臉揚起微笑，正看著他。他的面貌一點兒都沒變，即使已經不是十八少年。可臉上的憔悴，讓人覺得他蒼老了許多。

    那笑容，還是如當初見過的一樣，滋味卻完全不同了。

    當年他一笑，如春日溫暖，入心都是暖的。現在，只會讓人覺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