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卻是那般的刻薄，冷淡。彷彿只是將嘴角揚了起來。

    若說笑，她好像又是沒有笑的。

    三個孩子中，藍澤是最差的。

    藍澤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他像奢求對方不要如此說他一般，道：“孃親，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藍澤將臉扭到一邊，不敢再看那女人。雖然自己恨極了她，可沒有她的話，自己又是如何能活到現在的？

    其實她只要再對自己好那麼一點點，藍澤就不恨她了。藍澤只是想要一點點，什麼都只是想要一點點，生怕要多了，對方再也不給了。

    得不到的時候，他會拼命糾纏，像個幾天沒吃飽飯在爲了最後能活下去的機會，乞討飯食的乞兒。可你不知道，這個拼命糾纏你的乞兒，其實只要得到一點點能果腹的東西，就會對你感激涕零。哪怕，那只是你的剩食。

    手裏握著八荒時，他佯作睥睨天下姿態，其實心裏是顫抖的。那根本就不是他的，遲早有一天會被奪走的。

    若是叫人看出他心裏的意思，一定要笑這裝腔作勢的小子，好不要臉！

    別人的溫情，是討來的飯食，吃進肚子裡，自己是得到了的。可八荒的權力，是他昧著良心說謊偷來的。一旦被發現，不止一無所有，還要被降罪。

    “我怎樣想的？”花晚問。

    “你真的覺得我很差勁嗎？”藍澤反問，只要她說不是，自己就原諒她。

    他父母健在，卻似個孤兒。藍念這輩子都不會再認他了，可花晚會認啊。只要靠近一點點，她不避讓，自己就還是有孃親的。

    就算，她什麼都不肯給自己。

    藍澤只是希望，身邊再多個親人。

    夏瓊，他一點都不想去傷害，也不想告訴那個神仙一樣的哥哥，他做錯了那麼多罪過的事。弒父之罪，按律當凌遲。

    話說死後十八層地獄，他也要去走一遭的。

    “不差嗎？連握到手心裏的‘餡餅’，都能被別人搶走。”

    藍澤苦澀一笑，道：“是，是我沒用。”

    “你進了蝴蝶谷，它們沒認你。”花晚這話，不知是問還是陳述。

    藍澤道：“它們看不上我，卻毀了我。”

    “毀了你？”花晚不知其中有何秘密，女子是萬萬進不得蝴蝶谷的。她看著藍澤進去，卻無能在其周圍護佑。

    她最不喜藍澤，是因為藍澤最讓她憂心，處處需要照顧。稍一不慎，這個可能生出來就沒長腦子的孩子，會把自己玩死了。恐怕叫人算計，自己拖著棺材將自己埋了也不知道。

    “是，毀了我。要不是進了那裏，我這輩子，應該是會娶妻生子的吧。”他將纖長的手指插入發間，心腹中苦水翻涌，憋屈不已。卻還在挖苦自己：“我真沒用啊，真是可笑啊！哥哥們都生得好看，一個武藝高強，一個醫術高超。唯獨我，又醜又沒用，拿著你給的‘餡餅’，還要被活活餓死。”

    藍澤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的落下。

    “你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沒半點出息！”花晚沒去安慰他，反而給了他一巴掌。

    藍澤捂著臉，受著火辣辣的疼痛，卻停了眼淚。

    “你自己為什麼沒本事，你難道自己不知道？”花晚訓道。

    藍澤道：“我知道。”

    可他真的很努力在學，他既要學武功，也學了醫術。在南疆長階山守山為匪時，他還學著五國文人，習文練字。

    可是都沒學好。

    難道怪他貪圖得太多了嗎？

    他現在好想衝着花晚吼回去：我努力的時候，你都看不見，憑什麼指責我。

    明明很努力了，他真的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