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公子。”凝脂送上了換洗衣服。

    藍澤趴在桌子上，喝得爛醉如泥。他揉了揉衣服的綢緞，笑了笑：“怎麼給我送這麼好的衣裳，穿著多浪費啊。賤命一條，粗布麻衣就夠了。”

    凝脂道：“公子臨走時，叮囑過我們要好好照顧藍公子的。”

    “那是因為我是八荒之主啊，我現在什麼都不是了。我娘還活著，她不要我。我爹也活著，他也不要我。雙親健在，卻不如一個孤兒。我真是……”

    藍澤扶了扶額，頭疼的皺眉。

    凝脂回道：“歸雲宮屬於鬱夏宮主的，如今鬱夏宮主將歸雲宮給了夏公子，那就是夏公子的。我們歸雲宮並不是要聽命於八荒。若不是鬱夏宮主受制於八荒，歸雲宮與八荒就無任何瓜葛。如今，夏公子身上並無命蠱。他要不要聽令八荒，是他的事。若是因為他不聽話，八荒追責起來，歸雲宮上下盡責是保護他，直到全宮覆滅。”

    “所以，藍公子明白嗎？歸雲宮和八荒，不是主與僕的關係。歸雲宮上下，只聽命於宮主。宮主是何立場，我們就是何立場。至於為何要照顧您，全因為您是宮主的朋友。而非你是否是八荒之主。”

    藍澤掰了掰指頭，有點迷糊，道：“是嗎？我親哥都不會對我這麼好。孟珂哥哥真是好啊，可惜便宜子皓了。”

    他說話有些混亂，七分似在說夢話。從小到大，對他好的人，靠一雙手的手指頭都能擺清楚。而且，好還只是一時的。

    鬱揚有了秦恪，就不管他了。以往每年還會回來看他幾次，可自從和秦恪走了以後，就杳無音信。他連唯一待他好的親哥哥，都沒了。

    再見到，已是天人永隔，藍澤也再不需要他。那時候，藍澤已經是八荒少主了啊。也在那時，他認識了楊黎。

    那時候的楊黎，又弱小又無助，人還長得嬌小，叫人可憐。怎麼這會兒，都要成大尾巴狼了。藍澤看著他，都覺得他在不停的搖尾巴表示得意。

    得意也是因為有得意的本事啊。

    看著那些一個個倒臺無力翻身的大臣，藍澤都有些害怕。他當初也就是殘忍的用最愚蠢的辦法嚇唬人，將那些反賊煮熟了。可楊黎呢，要生吞活剝了一般。

    被藍澤處決的，可以找無數理由來嘆藍澤暴虐，所作所為怎麼看怎麼不合適。可被楊黎解決的，連個插針的縫都不會給你留，你想找他的麻煩，還得另尋明路。

    他們之間，還是差距太大了，所以藍澤守不住八荒。

    “藍公子還是不要喝了，喝多了傷身。”凝脂提醒道。

    藍澤已經沒完沒了的喝了兩天了。就這樣，困了就睡，醒了就喝。藍澤覺得五臟六腑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不喝，他也難受啊。

    藍澤望了望對樓，天還沒暗盡，已經開始鶯歌燕舞的，似乎挺有趣。

    藍澤笑了笑，拎起衣服，就要換。凝脂面不改色的退出，幫他掩了門。

    髒衣服還沒脫完，藍澤就趴到一邊吐了。卻吐的不是髒物，是紅色的血。天邊的最後一抹斜陽落下，映出強光，照在血上，格外刺目。

    藍澤擦了擦嘴角掛著的血跡，神色如常的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