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瓊趴在池子邊將多喝進口中的水吐了出來。看了看水中倒影裡，依舊年輕的臉，心裏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不知何時，他竟如此在意老不老的問題的了。蒼老，猶如心魔一般，吞噬著他。

    比起對蒼老的畏懼，死亡或許於他來說，還是解脫。能在風華依舊時定格容顏，或許是好事呢。

    “你這是夢見什麼了？嚇成這樣，還往水裏鑽。”羅昀輕輕的幫他拍著背，給他順了順氣。

    夏瓊因為喝水喝多了，漲的滿臉通紅，此刻還未消去。他咳嗽了兩聲，道：“夢見三個人跟潑婦一樣。”

    此話不假，夢中的他們，真似潑婦。不過若是回到夢境之外，斷斷不會看到如此場景的。藍澤是胡鬧些，也喜招惹他兩，可終究心思不壞，可不會像那般和羅昀合夥起來欺負自己。

    羅昀一臉都寫著不信：“夢見潑婦？能將你駭成如此模樣？”

    “你不覺得蠻不講理的潑婦很可怕嗎？”特別是那種怨女。

    仔細想想，他哪裏會因為羅昀被搶，而做出那等表情舉止。不過是會心裏不自在罷了。讓他去爭辯或是去搶，他是做不到的。

    羅昀不打算回他的上一句話，只道：“走了，先回房吧，這折騰的，天都快亮了。”

    夏瓊已經睡了一覺，估計十有八九是再入不了眠了。不過念着羅昀疲勞，還是應了：“嗯。”

    “孟珂哥哥。”剛躺下的羅昀忽然如此叫道。

    夏瓊猛地翻身過來與他對視，問：“你記起來了？”

    羅昀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過猜測出來了。大秦不都是軟糯糯的這樣叫哥哥弟弟嗎？有字加字，無字加姓。若不是叫你孟珂哥哥，肯定就是夏家哥哥了。不過你已滿二十，應該是叫前者比較妥當。”

    夏瓊一臉失落，道：“我還以為……算了。”

    他自己種的蠱，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只能自己認了。

    “你可以同我說說我們以前的事，興許我就想起來了。”羅昀道。

    夏瓊一臉複雜，想了想斷情蠱的作用，還是嘆息一聲，就此作罷了。他道：“也許你記起來，並非是好事呢。”

    斷情蠱只叫人忘情，忘的還只是情人其人。心裏的念想，似乎一點兒都沒減。久而久之，還會像個夢魘一般糾纏。

    若是夏瓊真離世了，或許等待羅昀的，就是一輩子的夢魘了。他將夏瓊忘了，可也不會愛上另一個人，將餘生託付，因為心裏的感覺卻半點未息。

    這些，都是夏瓊透過這幾個月的相處，隱隱約約間明白的。羅昀性子變了些，可對他的那份心意，卻是一點都沒變。他只是忘了，以前喜歡的人叫夏瓊，可是沒忘，他喜歡過一個人。

    夏瓊將手指插進了羅昀的指縫中，握住對方的手。

    羅昀任由著他來，不做任何反抗。反而覺得如此，心安許多。緊緊扣住，只要他不肯放，對方就很難逃開自己的掌心。

    “子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真的是為色所迷的話，他該怎麼辦？等待他的不老時光，還剩多少？

    是否餘下能夠容顏青春年少的日子，就是他和羅昀所有的緣分。當初似乎也是以貌取人的夏瓊，現下也沒那麼在乎對方好不好看了。

    他在乎的，只是羅昀這個人而已。

    “你現在問我，我要如何答？我忘了好多事情，特別是和你在一起做過的事情。”羅昀慘然的道。

    他說話時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字，都會招來夏瓊的不痛快。他現在甚至忘了對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夏瓊一臉悽然的想：或許，他記憶中的自己，還不及藍澤的十分之一吧。

    雖然，他先認識的羅昀。

    夏瓊忽然很後悔。

    就算當初讓他殉情了又怎樣？讓他獨自活著，到頭來還是折磨他。現在好了，兩個人都彼此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