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立著世家大族墓碑的墳地，已經破敗--不止外表，就連內裡，也是一般的糟糕。

    五年前，夏瓊殺了永平帝。該是從那個時候，這裏就沒人打理了吧？富麗堂皇的敗絮其中，終於是真的敗了。

    現下，再也不必防備那些來來往往的侍衛巡查了。

    二人可以坦然的入內，無所畏懼。

    羅昀的目光在夏瓊看不見的時候，是精明的，對於這個地方，滿是疑惑。

    待夏瓊一轉身，他又換成了那副迷茫的樣子。

    朝堂幾年，一切心機深沉，都是身不由己。他本來是不想欺騙這個人，只是有些事情，必須要以欺瞞纔會將實情查清。若不是夏瓊對他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他也不想去騙他的。

    “你就站在這邊等我好了，我進去看一位故人。”

    羅昀搖了搖頭。

    對於夏瓊在找尋什麼，他也有些好奇。

    夏瓊拿他沒辦法，道：“那就一起過去吧。”

    “好。”

    夏瓊還是打算再得罪一次死人。

    陳曄如今，還好好的待在朝堂上，這其中到底是藏著什麼蹊蹺？

    墳一開啟，腐臭味不似他上次來那般濃重了。只剩了屍骨儼然，連腐肉都不剩多少了。衣服也是破破爛爛，已成了碎末，只是那塊代表身份的白玉玉佩，還完整帶著。

    夏瓊將玉佩取了下來。

    陳曄曾是前朝的貴人，這種白玉玉佩做工，只有前朝纔會有。如今遺留下來的世家大族，年紀大一點的估計只有季家的長輩了。剩餘一個林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或許也遭了橫禍。

    林家一向風吹草動聲小得很，真遭了事，估計也不會傳出太大風聲。不似夏家那般，死個人都能全城轟動。

    就連活生生的看到了人，還能立了墳，有個真假。又有多少活著的人可信，信他此刻真是那張臉的主人。林家，查不查也罷。

    想起林妙嫣，夏瓊也有些不舒服。殺人兇手就在自己身側，如何能坦然的去想她家的事呢？

    這八荒的換臉之術，真是害人不淺。

    羅昀眼神複雜的盯著墓碑看了許久。

    季平曾與朋友談起永平帝如何知曉夏瓊入京，又是如何被夏瓊一箭射死的情景，當時羅昀就在他身側，也聽進去了些。

    正巧楊黎過來聽見他們疑惑永平帝如何知道夏瓊入京。便告知了他們陳磊曾入過宮，接著就有了後面的事。卻不知這其中，是否真有關聯。

    楊黎也說過，夏瓊和羅昀還平安在世的訊息，他也告知過陳磊。那這事是陳磊抖出的可能性，又更大了。陳家到底藏著多少秘密，沒人知道。

    揹負的嫌疑，卻是一個接一個。

    陳家女兒嫁入宮中為後，也不知是何目的，對楊黎又是怎樣的威脅。

    溫潤有禮的陳磊，到底是善是惡，究竟真是無辜，或是隻披著羊皮的狼，誰也說不清。如果此處所埋之人真是陳曄，那麼陳磊是否被歹人利用了呢？

    羅昀本來對這些事不敢興趣，當初季平提及，也只淺淺的點了一下夏瓊的名字，沒讓羅昀有細究的機會。畢竟，羅昀身上還有斷情蠱呢。在沒遇上這個半路出來的、夏瓊化作的雲珂之前，對於夏瓊的一切全然是一片空白。

    季平還是念著兄弟情義，盼著夏瓊託付給他的人，能好好的。

    當初沒搞清楚誰和誰的羅昀，只當是聽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卻不曾想，這戲關乎到心底一個重要的人。

    夏瓊剛將墳封上，就見到了另一處，秦閔的墳也埋上了土。

    難道告老還鄉的秦閔，也遭了禍？

    永平帝也是夠喪心病狂的，都已經遠離京都了，還要將人的屍體搶回來？

    眼見過夏於埋進祖墳的屍體被挖了出來埋到此處，夏瓊已經有八成把握，這其中埋的就是秦閔不假。

    秦閔死了？

    夏瓊忽然一怔。

    他前些時候看到的不知作者為誰的書上寫著，秦閔是被親子秦恪殺了的。這死人同書上記載的日子算起來，應該是死了五年有餘。

    墳上黃土上草的長勢，應該有五分是對得上的。

    也許他莫名其妙看進腦子裏的故事，有幾分可信。只是不知道，可信之處，都有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