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開口對他說了，是說了。

    夏瓊明明覺得他說了，卻什麼也沒聽到，沒聽清。只聽見於清反覆的問自己聽清楚了嗎。

    於清細心的幫他束了發，穿了衣服。

    走出臥房，轉出迴廊，是一座如夢般不真實的院子。

    夏瓊對季平和於清說過，以後會建一個滿是花圃的大府邸，裡面有秋千，有噴泉，還有池子。滿池子的魚兒游來游去，然後府裡還要有射箭場等等之雲。

    這座大得看不到邊的府邸，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是夏瓊幻想出來的那樣。

    只是，他沒把一件事情說出來。還要娶個美嬌娘，自己推著鞦韆逗她笑。然後再有一堆女兒，圍著他轉。

    可真嫁給了男人，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可好？”於清問。

    夏瓊木然，問：“什麼？”

    “這兒可好？是不是你喜歡的那樣？”於清又問。

    夏瓊口是心非的點了點頭，道：“好。”

    “那便是好。”

    於清將他牽到了鞦韆前，叫他坐下。

    夏瓊很無奈，還是依言做了，他可真沒想過坐在鞦韆上的是自己。自己害於清不淺，他卻肯這麼幫著自己。委屈一些，又能怎樣。

    鞦韆一晃，腳底生風。只是感覺有些怪異。

    叫他人看見，該是很不好看的場景吧。

    呵，本來兩個男人成了連理枝，就不是什麼雅事。若不是這般覺得，當初也不會扯了一堆歪理去將本就不堅強的於清逼得那般慘了。

    好像最後，於清是……死了的。

    被他氣得自殺了的。

    那他身後的是……

    夏瓊後脊一涼，向後一看，只見一張糊滿了鮮血的臉。

    周遭的環境也變了，那個美麗的幻境，成了泡影。熊熊烈火燃燒了起來，那個已長成青年的於清一瞬間變成了少年模樣。

    他站在濃煙中，憤恨的看著少年夏瓊。

    十四歲的夏瓊，被他用麻繩死死綁在了柱子上。

    那年，於清抓了還在睡夢中的夏瓊，要和他同歸於盡，要和他續來世緣。

    毫不猶豫的，將一把烈火，點燃了床幔。

    火焰中，他是那般的淡定，看破紅塵。

    夏瓊拼命的掙扎，嘶喊著哭求道：“於清，我錯了，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他不想被活活燒死，不想……可於清沒有準備要理會他的意思。

    到最後，哭得沒聲了，一張俏臉已被薰得黑乎乎的了。夏瓊再無力反抗，只能認命的看著燃燒著的房簷不斷掉下來的斷木。

    直到夏瓊徹底絕望了，坐在一邊一直不理會他的於清，看了一眼他哭紅的臉，走了過來。

    夏瓊哭得快昏過去了。

    於清有些心疼的幫他擦了擦臉，然後抱住了他，道：“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是死，也只會是我一個人。別怕……”

    於清擁著他，緊緊的，像是要把他塞進自己的血肉中，讓他永遠也無法從自己身邊逃脫。

    夏瓊將臉埋在他懷裏，在那之前，他不知有多嫌惡這個人，遇見了他也要保持幾尺的距離。當然，這一切都是發生在他知道了於清是斷袖，然後還喜歡他的之後。

    又不是他大度一點，於清就真的要對他做什麼了。自己為什麼要那般小氣？

    這個到死還不想害他半分的人，自己怎麼能忍心去傷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