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存著近幾日獨有的薰香味道殘留。

    羅昀一覺醒來，迷茫的看著睡在身側的人。手，還不自覺的握緊了對手的手，一夜不肯放開。可對於眼前人的認知，越來越少了。

    一定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差錯，若是眼前的人不重要，怎麼可能捨不得放開？記憶模糊了，可身體上的熟悉，卻是不可抹滅的。他一直睡在自己旁邊，該是……什麼關係呢？

    夏瓊眯著眼，看到羅昀一臉的倉皇無措後，心被狠狠的拽了一下。這幾日，自己靠他越近，他都不再提床第之事，怕是將自己忘得差不多了。

    心中唸了無數個對不起，只盼著自己走後，他能一切都好。長痛不如短痛，忘了能讓自己絕望的事，也是一種求不來的幸福。

    若當初他能忘記父親的死，能忘記母親和弟弟的死，如今，怕也會過得歡喜一些。

    ……

    季平剛將鞋襪穿好，夏瓊就走到了他的屋外。

    季平纔看到他，就問：“孟珂？這麼一大早的有事嗎？”

    纔剛洗漱，確認過慄舞月不在後，夏瓊就來了季平的屋子。

    夏瓊行至桌前坐下，道：“我快不行了。”

    “什麼？”季平詫異的問，一時間沒搞懂他的不行所指為何。

    “我中毒的事，你知道的吧？快不行了，我該走了。”夏瓊十指交握，額頭靠手，一臉無奈。

    季平遲鈍了片刻，才問：“那個你帶回來的藍澤，不是說能治嗎？還有那個鬼醫的弟子。”

    “不能的，他們也救不了我。我死後，羅昀就不記得我了，你能照應他就多照應點吧。他這個人傻乎乎的，雖然功夫上無幾人可比，難保會被人騙。”夏瓊苦笑道。

    季平道：“別了吧，我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夏瓊聞言一笑，道：“唉，你終於肯承認自己不聰明瞭。”

    “嘖！你這傢伙臨死還那麼欠揍！”季平脫口而出的玩笑，等回頭細想後，又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話雖說得輕巧，可那的的確確是要生離死別了。這一輩子，就算沒有再遇的機會了。

    思及此，季平竟有些忍不住想哭。幾年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和好，到今日二人情誼更甚，卻是一個薄命人。

    季平垂下了腦袋，一聲不吭。

    “齊一。”夏瓊突然喊道。

    “嗯？”季平抬起頭來。

    夏瓊揚起一笑，抿了抿唇，墨跡的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季平強顏歡笑，罵他道：“少煽情了，若不是，我定將你剝皮抽筋。”

    “那……子皓交給你了。若是將來，他要成親，要喜歡另一個人。不論男女，你都幫他張羅張羅。怎麼說，你也比他多活了幾年，總不能什麼忙都幫不上吧？孟珂已是故人，此生不足掛齒，望汝等，勿念。”夏瓊對季平行一禮。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季平道。

    身上筋脈火燒火燎的灼痛，合着初生的太陽光芒，痛得清晰而刻苦銘心。

    窗外投進來的光，照在了夏瓊蒼白的臉上。一點兒也不熱的天，硬是讓他的臉上冒出了細小的汗。每眨一下眼睛，都覺得自己是最後一次能睜開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