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學海行舟 方圓
在滿屋的沉寂中,夏瓊嘴角忽然揚起諷刺的一笑。
他不死,皇帝就不肯放過夏家。可他若死了,夏家又該如何?真是可笑又可悲!
羅昀一直看著他,自然看到了這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孟珂哥哥你怎麼了?”
“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兒,沒事了。”
人生才結束了短短二十載,夏瓊卻經歷了太多不該經歷的事情。有時候快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了。可是,有的事情,只能自己承受,一條路獨自走到黑。
忽然想到今天之前,二人還是生死對頭一般的搭不上話,夏瓊忙問:“怎麼,你不生我的氣了?”
羅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所指何意,訝異道:“什麼?”
“秘戲圖的事。”一言劃開了團在羅昀腦袋上的霧水,也瞬間僵硬了場面。
沉默無言半晌,羅昀才道:“我本來也沒生多大氣,只是覺得沒什麼好搭理你的。”
“是嗎?”
“嗯。”
又沒睡好的夏瓊,已經連裝作正襟危坐的本事都沒有了。才入課不多久,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季平捅了捅他的腦袋。
夏瓊睡得不舒服,伸手拍開了他。
“孟珂!!!”夫子揚聲喝道。
夏瓊譁一下從睡夢中醒來,站起了身。
夫子拎了戒尺過來,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屢教不改!我帶了七八年的國學院,還沒見過你這麼讓人窩火的。”
又不是他要來的,能不能把他轟走?
“對不起夫子。”
夫子道:“你這個人,知錯、不改!”
夏瓊最常對別人說的話,就是對不起。可是說過後,好像一直都沒改過半分。每次闖禍,總是對氣得快炸的薛沁說對不起,可哪一次不再犯?
可有的事情,就算知錯了,他也改不了。
睡覺這件事,和夏瓊已經“情深似海”,半刻都耽誤不得。至於惹是生非,那是他該去做的。只有做得越過分,皇帝才越放心夏家。
“那夫子把我趕出去好了。”夏瓊道。
“你啊。”夫子用戒尺輕輕敲了敲他的頭。
夫子沒繼續責罰他,轉回去講課,只撂下一句:“放課你留下,我有話對你說。”
夏瓊一坐下又困得要睡了,只是夫子再也沒責怪他。似乎他只要不打擾到別人,他就不管了。只幾次季平忍不住往他這邊轉時,夫子衝着他兩使了使眼色。
放課後,夫子正拿著書本在看。夏瓊磨磨唧唧,總覺得肯定要受罰,猶豫不決了許久才慢吞吞的走了上去。
他雖然控制不住自己犯錯,但還是怕責罰的。譬如讓他刷茅廁,或者煮飯。前者難受,後者,簡直天怒人怨,可以讓整個國學院的人對他橫眉冷對。
這倒也沒什麼,苦的是,少了一頓飯食了。還是一百多人同他一塊受罪,無端牽連無辜,他會有些善心作祟的坐立不安。
“夫子。”夏瓊行了禮。
夫子將三頁不同筆跡的書紙放到了他面前,問:“自己抄的?”
其實夫子已經確定了是他自己抄的,因為叫羅昀和他一塊兒去抄書時,已經查清楚了其他人都回屋了。
夏瓊點了點頭。
夫子和藹的一笑,道:“你是如何一個人寫出三種不同的字的,可厲害得很吶。莫不是左撇子天生這麼天賦異稟?”
沒料到夫子居然是找他來問這事,夏瓊遲疑了片刻,才問:“夫子只是要問這個?”
“你這字,雖是不同,卻每一種都是上等。所謂字如其人,想必能寫出這般好字的你,非井底之蛙那般簡單吧?”
“做井底之蛙有什麼不好?起碼只看到了一小片美好,不好的都在方圓之外了。知道的少了,痛苦就不會那麼多了。”夏瓊苦笑道。
“我聽聞你是因為廢棄了武功才自暴自棄,到了如今這般地步的。不知,你可有想過,棄武從文?你寫的文章,我看過了。雖是有些大逆不道,卻不乏雄心壯志,當爲國之棟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