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夏伸手過來，捉住了他的手腕。

    夏瓊受了一驚，猛地要縮回手。

    鬱夏對著他和善的一下一笑，道：“我給你看看。”

    夏瓊這才放下心來，將手交給了對方。

    從南樓一別後，他就開始莫名的恐懼這些與他同爲男子，本不該會對他抱有幻想的人。疑神疑鬼，害怕貞潔不保的感覺，真是可笑！

    夏瓊不由得罵了自己一句，暗道：“怎麼能將所有人都想到一處去了呢？對方可是出了名的人物啊，怎麼會有那麼齷蹉的想法？”

    該是他自己心思不潔，才這般警惕到多餘吧。

    他也是真的倒黴，明明這個世上喜歡男子的男人那麼少，偏偏讓他遇見了那麼多。生生將他也帶上了這條被世人所不齒的不歸路。

    鬱夏很認真的替他把了脈。

    他中毒的事，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對於師父的毒，他實在無可奈何。就連壓制毒性的藥，他都難以煉製。所以才使了些詭計，讓永平帝不得不乖乖的每年給夏瓊送解藥。也正因為如此，夏瓊才能在鬱夏的庇護下安然活到現在。

    師父說要改名時，他取了夏字，便是夏瓊的夏。他要帶著這名字，好好的守護夏瓊，直到一生一世。若不是半路多了羅昀，他萬萬不會冒出來傷他分毫的。薛沁和夏耀，也許就能夠安然的活著了。

    就像夏瓊夢裏的那樣，其實保夏家安然無恙的辦法，不過是委曲求全的與於清在一起。

    可若夏瓊的心不沾染龍陽，鬱夏斷不會強迫他做不喜歡的事的。陰差陽錯間，多造就了幾個噩夢。

    江山天下，五國八荒，大半握在鬱夏手裏。只要夏瓊一笑，這天下都能為他顛覆。

    察覺到夏瓊體內異變的鬱夏，微微皺了眉，緊張的問：“你已經吃了第二副藥了嗎？”

    這種毒藥，一共兩副藥。一副用來壓制保命，一副用來壓制痛苦。後者，吃下去根本沒什麼意思，最多是少了些痛苦，卻半點續命的作用都沒有。

    該死還是要死。

    開始吃第二副藥，說明夏瓊離死期，也不遠了。鬱夏不自覺的抓緊了夏瓊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在他眼前突然沒了。

    “應該是吧，餘思給的。”夏瓊回道。

    鬱夏垂下了眸子，有些失落。

    也是，都過了七八年了，能活著已經不錯了。

    他也研究了這毒藥八年，可始終，找不到善解之法。難道真要讓他看著夏瓊去死嗎？

    雖然他已經屬於別人了，可他還是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人就此在他眼前消失。那還不如，他先去死，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永平帝那個混蛋，該剝皮抽筋纔是！

    夏瓊見他神色黯然，想來是因為他作為醫者卻無法治癒他而鬱悶，便安慰道：“你不必替我憂心，有些人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的。鬼醫的醫術很好，想必你也是，不用因為救不了我而覺得有什麼損失。”

    鬱夏抬眼看他，有些恍惚。

    什麼時候，這個傢伙竟會這般溫柔的安慰人了？難道是和羅昀在一起以後嗎？真是叫人嫉妒啊！

    以前滿是孩子脾氣的夏瓊，就算是要安慰人，都是說些糊塗混賬話。此刻眼前的，真是他嗎？

    那雙依舊清澈的眸子，彷彿已經看透了一切。鬱夏瞬間心如刀割，差點就要當著他的麵落下淚來。這個脾氣急躁的人越是冷靜，越叫人心疼。

    “你倒也看得透徹。”鬱夏苦笑道。

    夏瓊有些不自在的抽回了手。

    鬱夏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忙道歉道：“抱歉，我第一次見到中了這種毒，還能吃到第二副藥的，失禮了。”

    “難道以前都沒人能吃到第二副藥就死了？”夏瓊不解。

    鬱夏道：“沒有，因為第一副藥就很難配。大多數都是吃了藥就等死了，能吃到一年份的藥，也該感到榮幸之至。想不到這會兒，居然能看到吃到了第二副藥的你。只是按理說你一直在吃藥，就算第一副藥已經沒了作用。應該還有五年時日纔是，怎麼會……”

    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呢？

    他應該再等等的，說不定自己就有辦法救他了。

    “我啊，親眼見到親人在我面前死了。他們應該被我好好護著的，可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一時間受不住刺激，將自己逼成這個樣子，也是活該。”夏瓊說得坦然，心卻是苦的。

    只被逼得吐了血，傷了心肺也太輕了。該將沒用的他碎屍萬段纔是！

    鬱夏聞言，一顆心從頂落到尾，片刻間，竟猶如冷水潑下，狠狠的訓了他一下。

    是這樣的嗎？那是不是該怪他，怪他沒去救他母親和弟弟。

    原來，是他害了他那麼短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