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意初覺 疏遠
“你這孩子。”
“我先走了。”夏瓊揮揮手,離了桌。
薛沁:“誒?!”
羅昀心底揚起一陣涼,目光抬起一直送他遠去才罷休。人至轉角沒了影,無奈之中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埋頭吃飯。
有一段時間,羅昀總是以各種理由躲著夏瓊。
有那麼幾個時候,身邊的哥們總會問夏瓊:“你家小王爺呢,你兩不是感情很好,一直在一塊嗎?怎麼最近都不見他人了?”
夏瓊木然。
從來以自己的存在感為中心的他,仔細想想才發現,羅昀好像真的有好久都沒和他說話了。
可能,他還一天到晚沒完沒了的在羅昀耳畔說個不停。可是始終沒有注意那人的不歡喜,也沒有注意過,那人竟是半句話也沒回他。
掃北王府將建成的一個月前,羅家依舊住在越國公府。恰巧那日夏瓊對羅昀不恭後,他家老頭就回了京都。自此後,羅昀便整日專心埋頭苦讀,習武練箭,再不與夏瓊打交道。
同道上相見,那小傢伙也得裝作沒看見他一般,繞著道躲開。
簡直是避之如蛇蠍!
不過夏瓊總算得償所願,羅昀那個麻煩,終於再也沒跟在他後面壞他的好事了。卻不知是不是骨子賤皮,竟有點想要羅昀回來煩他。
每日都相見,卻只能默默的抬眼看一眼那身白衣的主人。羅昀也好似習慣了一般,也不管掛在身上移也移不開的熾熱。始終,都沒有回眼,和夏瓊對視過……
二人同住一屋中,除了那晚外,都是分床睡的。羅昀總是起得早睡得早,以前還會叫賴床夏瓊一起起床。如今,再也不叫了,或是不想叫了。第二天叫夏瓊起來的,換回了生著悶氣的親弟弟夏耀。
秦漱玉問羅昀為何不叫夏瓊起來一起吃飯,他竟說,叫不起來,太難喊了。真是差一句夏耀口中的,睡覺比豬能耐還大。夏瓊在他面前一開口他就冷臉,愣是一句話也沒讓夏瓊有機會與他搭訕。
直到羅家收拾東西準備搬入掃北王府時,夏瓊依舊沒找到合適與他搭話的機會。默默無言的幫羅昀收拾了東西,心底莫名的有一絲不捨得。
慢慢走到羅昀身側,開口道:“羅家弟弟呀,你?”
羅昀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欲言又止,轉而又一聲不吭的低下了頭,繼續收拾東西。
一句對不起已至嘴邊,夏瓊還是沒勇氣把話說出來。過去那張比城牆還厚的臉,似乎給削平了,削薄了。
心不在焉,神情恍惚,竟連已經當成功課做的惹是生非都忘了。
大秦永平二十五年霜降,從春季搬來他家的人,都搬走了。長長的一段日子,大半被夏瓊的一時之錯,鬧得十分不愉快。
那天,夏瓊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心一下如沉冰窖,寒冷至極。
他在越國公府,就算不願理他,他也還能見到人。如今,他不願再理他,掃北王好像也不樂意待見他。恐怕,此一別,再無重聚日。再聚,也是陌路人。
夏瓊躲進了房裏,把自己關了一天,沒人知道他怎麼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怎麼了。
從父親死後,他就算是做那些不成體統的事,也做得心如明鏡。縱使橫眉冷對,遭人唾棄,他也明明白白的接受。
那是他該的。
爲了夏家,他必須紈絝。就連母親薛沁,也都不知道當年的事實真相。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天大的不幸,居然讓昔日的天才少年淪為街頭紈絝,跋扈頑劣。
從來都是很有目的的去做壞事的夏瓊,在對羅昀做了這件窩囊事後,第一次覺得後悔莫及,自己都覺得自己當時真是耳聾眼黑。
活該被他罵了一句齷蹉。
他還真把自己當成紈絝了。
有的時候,明明只是假意佯作某個討厭的樣子,不堅定的自己卻會變成了那樣。小時候最討厭大人的嘮叨多事,可曾想,有一天,你也該是那個模樣。
將要搬入掃北王府的羅昀臨行前,揚起轎簾回頭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夏瓊。這是他從那日後,羅昀第一次好好看過他。
他不是不想看,而是怕看了,心裏妄想更多,痴心更重。有一顆毒瘤一般的種子,正吸食著他的貪婪與妄念,越長越旺盛。
可那一次,夏瓊偏偏沒去看他,一眼都沒看。
羅昀失望的垂下了轎簾。
他以為,他一直都沒在意過他。畢竟像夏瓊這般沒心沒肺的人,遇到什麼事情,第二天醒來就會忘了乾淨吧?就像那日一樣,明明夜裏還很生氣。
第二天醒來,就跟個沒事人一樣了,連討罪都不必了。
羅昀從手袖中掏出竹笛,五味雜陳的將它封進了箱底。
那支竹笛,與原來被他折斷的那支一模一樣。本來做好了想給夏瓊的,但終是不敢再與他多說一句話了。
夏瓊依舊和那群公子哥兒整日惹是生非,無所事事。
羅昀照常讀書練字,教軍場跟著父親練兵習武,學些軍法戰術。
一人到死註定的一事無成。
一人註定一生風風光光,後世稱頌。
背道而馳,本就該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