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還沒到羅昀面前，夏瓊又開弓射了一箭。後來的箭，夏瓊沒眨一下眼睛，帶著微醺的醉意看準了黑暗中若隱若現的紅心和前一支箭的尾端。後來的箭凌厲的穿前箭而過。

    兩支箭劃過的軌跡都沒對準羅昀，而是輕輕的從他耳側呼嘯而過。前一支被箭穿成兩半的箭，一半拍打在羅昀的臉上，才被彈下地。

    斷了的箭，傷了人卻殺不死人。曾經無法做到的事，如今在不清醒的時候也能做到了。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羅昀白皙的臉上，被箭拍得立馬多了一道紅痕，刺目醒眼。

    夏瓊手一鬆，手中弓箭落地。

    羅昀往後看，那箭正插在靶心上，半點沒偏移。

    夏瓊身子一轉，幾番借力，突然躍上護欄，出了教場。腳尖在護欄上一踏，輕輕巧巧的落到了地上。

    “孟珂哥哥。”羅昀也施展了輕功，飛越出了教場。

    夏瓊沒有等他的意思，自顧自的往外跑。

    二人的身形在磚磚瓦瓦上踏過，最後，夏瓊竟以一己之力踏上了數十丈高的城牆。

    一步一步看著驚心不已，生怕一個不慎脫了力，便墜下來。守門計程車兵還在，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夜半的睡意全無。

    羅昀走到守門官面前，揚聲道：“快開城門！”

    “小殿下，您和小爵爺這是？”守門官不敢輕易開啟城門，得問清楚才行。

    “孟珂哥哥喝多了，這會兒撒瘋呢？快開城門，不然出了事你負責得了嗎？”羅昀心裏亂作一團，夏瓊明顯已經走到了最高點。

    守門官看了眼羅昀的臉，卻不敢多問什麼，只應了吩咐，而後吩咐手底下的人開門。

    大秦律法，這些大家族的地位幾乎與皇家並肩。開城門這種事，任是個大家族的主人只要理由充分都能吩咐。也正因此，永平帝才費盡心思的要排除異己，削弱氏族大家，提高君主專制。

    “哦哦，快，快開城門！”

    隨著一陣慌亂，緊閉的城門轟隆一聲開了。踏上了城門垛子的夏瓊，按著上去的方法，橫著一點點的走了下來。

    羅昀在城外等了片刻，卻見他還沒停下的意思，腳尖纔剛在地面一點，就又往外跑了。

    “孟珂哥哥，別跑了！”羅昀沒法子，只能跟著去。

    跑了許久，夏瓊纔好像真的累了一樣，停了下來。

    羅昀氣喘吁吁，走到他身側。

    面前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河，天上星河倒影，有些悽慘的美。夏瓊的眸子盯著河裏的星河，一眨不眨。那比別人長得長上許多的睫毛，攜了月光帶來的陰影，覺得整個人和那水裏的星河一樣悽美。

    那沾滿風塵的人，在這一瞬間竟有了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心寡慾。

    “孟珂哥哥？”羅昀輕輕的喚他，生怕驚擾了他內心的寧靜，怕他就此失了笑容。

    夏瓊似是被他這麼一喊，清醒了過來，卻又突然很可怕的笑了起來。

    笑過後，他垂下了頭，恍如已死般的安靜。

    “孟珂哥哥，你怎麼了？”羅昀有些害怕的伸手去探了探他的臉，平穩的呼吸，鮮活的平穩。

    夏瓊突然被抽空了身子一般，跌坐在草地上。眼裏無神的看向天，已經滑到眼尾的淚，被他逼了回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痛不欲生的對天喊著內心無處訴說的苦。

    這幾年，他最常做的事，就問天問地，如世人所說：已瘋了！

    他又站了起來，想不開似的要往河裏跳。羅昀朝他一撲，只拽住了他的腿。夏瓊的半個身子，已經浸到了水裏麵，還在往下滑去。水面，因為夏瓊的呼吸，不停的冒著泡泡。

    羅昀迅速將夏瓊拖了出來，那廝被嗆了幾口水，當即面帶苦色的咳嗽了起來，狼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