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麼樣就說出來。”業扶額。

    “我不想走在前面了……”娜爾嘟囔著。

    “為什麼？”

    娜爾又不高興地噘嘴不說出來，她其實想說自己纔不要做擋箭牌，但她又不敢和業直說。業覺得自己什麼也不可能問得出，但是自己開路完全不知道會把路帶到哪兒去，方向感差說出來有些丟臉，他絕對不會說自己照著地圖都能走錯，絕對不。

    “我帶路也沒問題，但是首先說好，我不知道怎麼走。”業說著朝前走去，他隱瞞了自己“順風耳”的能力，“讓你在前面是因為你的視覺更強而且聲波可以探聽到他們的動靜，這裏這麼暗，走錯了路掉進埋伏可不要賴在我身上。”

    娜爾聽了有些錯愕，小步跟上他。“所以說他並不是要拿我做擋箭牌？我錯怪他了？”她為自己剛剛的過度反應感到難堪——是啊，自己怎麼就沒有發現探路的重要性和與自己能力格外匹配的環境呢？娜爾覺得再這樣跟下去臉上掛不住，立刻抱臂變成小蝙蝠在上空盤旋起來。

    業聽到蝙蝠的叫聲，默默將“順風耳”加到四階，他感到了音波。

    娜爾在主動探路。灰色的小蝙蝠很難在陰暗的室內看清，業僅僅透過氣流感知她的行動，卻沒有選擇對接能源轉換器開燈，他不知道自己算是在明還是在暗，究竟哪個有利要看遇到誰了。處在同樣距離上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兩組，業對這個變化反應敏捷，當即停止前進。突然娜爾停止盤旋，變回人形落在業身前，一片寂靜中他們前方驟然傳來槍械運轉的聲響。

    “果然還是遇上你們了。”業腦子裏的話來不及過完，對方已在娜爾起身回撤的同時開火。霎時火光混雜著炮鳴點亮了整個走廊，緊接著一長串發射連珠崩躥而來，牆體紛紛撕裂暴露出密集的鋼筋，整坐建築劇烈地震動，走廊被擊碎了，黑暗依舊籠罩著喧囂——如同種子從殼裏探出芽尖，種殼由內向外鑿開一個洞口，但它仍埋在土裏。

    “業，你死了嗎？”次也隔著老遠喊話，“我怎麼沒聽到斯科特導士說出局？”

    他撇嘴對接能源轉換器，原本還存在的照明在這一搗毀之下只剩微弱的光，但是好歹把走廊照亮幾分。虛擬控盤明亮的色彩落在次也的小臉上，他眼前扣着一副光學護目鏡，細長的全視角鏡片隨著他眼球的移動微調高度，好像切分他上下半臉的一條隔斷。次也移動手指，身側張開機甲的金屬外壁，複雜的零件靈敏而安靜地伸縮，他所駕馭的那臺變形裝甲戰車散發出高科技倨傲的氣味，遍佈機身的發射臺一概荷槍實彈。

    隨後他身邊站出了另一臺機器，乍眼望過去只是格外高大的一隻機器人，但它被召喚出來的一刻即向對面亮出了炮筒——機甲銀亮的流線和人體曲度完美貼合，肩頭架設的置換裝置連線到手臂筆直的電磁軌道，這分明就是一套重灌鎧甲。

    “科利，看來咱們得鬆鬆土了。”次也對身邊的“機器人”說道，他的鏡片裡出現了掃描結果。鑽機啟動，他的裝甲戰車抬高底盤，機體兩側分出鋼索向廢墟探去。

    “嗯？”次也發覺鑽機不動了。

    這股鉗制了鋼索的力道來自於碎散的鋼筋填充物，複雜的成分裡總還可以歸納出最基本的土石。次也盯著掃描圖中那個清晰的人影，不，他已經光明正大地站出來了。

    次也瞄準了他，業深刻的面相被光影打造出骷髏一般的輪廓，他身邊的碎石和塵土正在面前建立起一堵新牆。但他的目的不是建造堡壘，他的進攻在對方開火之前就發動了——彷彿整棟建築都是他的道具，攪碎的樓體變成張牙舞爪的怪物猛撲次也和科利，次也不得不分出火力擊碎身邊出現的干擾。業同時發起氣訓，站定風中，彎刀般的氣刃在空中任何一處迴旋成為看不見的羅網。次也急忙將裝甲機身完全合攏隱藏自己，科利得令大步上前，風來掃去土來擊潰，氣勢洶洶。

    業沒有退卻，空氣在他起手之間從科利置身的鎧甲中抽離，風聲怒吼中強烈的氣流衝擊科利迫使他減慢行進，鋼索緊緊紮在廢墟里被業鎖定，次也拔不出也跑不了。業一邊將空氣從他們的裝備中抽走，一邊掀起地上壓制著鋼索的牆體，次也眼看自己就要連帶著被掀翻，迅速斷開鋼索脫身，但是抬高的機身被強風裹挾幾乎歪倒，他控制機身再度變形穩定，擊碎下方蔓延上來的碎土動身。

    “我可是吃一塹長一智，上次課結束就對換氣孔做了改造，現在‘窒息法’已經對我沒用了！”次也控制機甲推出炮口，業見抽空氣沒有效果，立即叫一聲娜爾，次也這才發現剛剛還探得到形狀的娜爾不見了。業退步讓位，小蝙蝠突然下降變回娜爾，她朝次也張開嘴巴，尖牙閃光。

    業驟然發動氣訓爆衝將娜爾的超聲波頻率一再推高直貫次也，聲浪如巨炮發射衝力強勁而又無孔不入，科利首當其衝被擊倒在地。“撤！！”次也忍著劇烈的不適操縱機甲外殼變形成履帶將戰車滾向科利，將他的裝甲吸住往回拽。業將氣訓從二階陡然降到四階霎時再猛推到一階造成了巨大的衝擊落差，與較弱但靈活的地訓前後上下多位夾攻。次也覺得躲下去沒意思了，氣浪聲波明顯影響射擊準度，但他還有一個辦法。次也覺得自己也快被震吐了，最多還有幾秒鐘的時間支撐，他直接揮出控盤堆起整排炮口指向走廊，開火！

    樓體在力量的交鋒下震顫不已。

    -

    戰況正在僵持，以至於整個建築的異常顫抖都被過度緊張的情緒蓋掉了。

    喬那邊火勢兇猛，居高不下的溫度是最麻煩的，卿歇了一會兒，強度釋放沒有問題。既然控力怎麼樣都不可能短時間超越喬，那麼自己就只能走其他路徑。喬相對降低了強度，維持在二階範圍內，卿感到他著重在控力和聚速上，強度反而不容易短時間之內拔高一個階。

    “沒有一直那麼燒下去，果然他體能再好也需要恢復。”卿暗暗道，她全身覆上雪白的冰甲，“既然師士已經准許讀心了……”

    喬感覺到溫度的變化，馬上把強度提高以預防她的進攻。卿全副冰雪披掛閃到了喬的眼睛，她以難以想象的聚速即刻高強度反撲，喬再次張開火翼擊斷滿地圍堵而來的冰棘，但是他每一步的退路都會首先被冰覆蓋，對方知曉他的每一步，無論進攻還是防守。

    “小丫頭……”喬按住腦門，“你是寄生蟲嗎，專他媽往人腦子裏鑽！”

    “這次我可是授權執行。”卿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裏，喬驚得踩中光滑的冰面趔趄摔去，他本能地側身往旁邊歪倒一滾，上臂突然傳來陣痛，刺得他大叫一聲。

    場外觀察的冀跟著驚到，急忙從地毯上站了起來。

    喬以為自己要出局了，但居然沒有。他急忙起身火焰護體，檢視剛剛倒下的地方，有一根豎起的冰稜正慢慢碎散，而自己如果不歪那一下子，迎接自己的則會是旁邊那一片尖銳的大冰刺。喬後怕地想象了一下自己像塊烤肉一樣戳在那些冰刺上的畫面，不由得渾身一激靈。他晃了晃胳膊，感覺不是那麼靈活了，被“刺中”的位置隨動作隱隱作痛，他身上並沒有傷，這都是感測器的作用。

    “穿刺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喬想著。

    “別急，你還有機會嘗試。”卿回答道。

    “啊——”喬狠拍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