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結局
共鳴的威力確實對冀的影響非常大,卿還記得自己之前把他推向牆壁之後,他也曾昏厥倒地。等他自己清醒需要一定時間,但是他們不能再等了。
“共鳴……”卿突然悟到,“喬!他太累了而且還受到共鳴影響,你把他托起來,不要讓他碰到地面!用心跳就能把他喚醒!”
“心跳?”喬馬上把冀抱起來靠近自己。
“對!”
業疑惑地看著他們,他隱隱覺得應該把冀從喬身邊隔開,卻擔心這個時候提出要求會激怒喬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喬瑟夫,你應該和我的想法一樣,不能讓他們去那種沒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地方。”業繼續遊說,“我經歷過瘟疫,我比他們都清楚瘟疫區裡面有多危險,無論澤爾冀有什麼準備,在還沒有針對瘟疫的治療方式時,都不可能萬無一失。你想讓他們拿生命去冒險嗎?就算你豁出自己保護他們,你能拿瘟疫怎麼辦?而他們要出去的理由呢?一個是爲了空泛的自由,另一個是爲了見到目前根本就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父親。”
喬一聲不吭地低頭抱緊冀。
“你說的有道理。”喬收斂了脾氣。
“喬!”卿喊道。
“你倆也太任性了。”喬扭頭不想看她。
卿抬起沒被抓住的手擦眼淚。
冀的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眼轉醒,在映象上看到了他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走了,你鬆開我。”卿極力想掙脫業,業忽然掐緊了她,卿掙不開。
“你想放棄他們一個人走?”業輕易看破她。
“你要和我走嗎?”卿氣到頂點居然笑了出來,“你還不鬆手,轉移咒可是不分你我的。”
“好。”業肯定道,“你把我一起轉出去,也好過你一個人進瘟疫區。”
“你憑什麼……你好不容易纔從那裏活下來的,為什麼你不害怕?!”
“為什麼要怕?我本來應該死在那裏。”
“那你更應該珍惜你的命啊!救你出來的人不是爲了讓你再回去的!”
“你從你父親身邊逃出來,難道是爲了回到他身邊嗎?”
“這不一樣!你詭辯!我只是要去見他一面……請你放了我……我不想把你帶去那種地方,再等就沒有機會了……我想見爹爹啊!!”
卿滑坐在他腳邊,胳膊還舉得高高的吊在業手裏。
“你去瘟疫區也找不到他。”業說著在她身旁蹲下,“你都不知道去哪裏找他。”
“那種事,出去以後就有辦法了。”
業聞聲抬頭,傀儡術瞬間將他扯進暗軌大廳,脈衝波旋即轟擊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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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痛覺都消失了,只有渾身被蟲子攀爬啃噬般的發麻。
冀艱難地從眩暈中清醒,他看見喬在前面打滾,卿癱在不遠處,長髮鋪了一地,看不到臉。
“脈衝的瞬間用氣訓勢能流製造了一道真空隔斷……還藉此把我們都吸進了大廳,我真不該小瞧你。”冀用傀儡術把自己從地上提起來,站著面對業。
“你的體力是怎麼回事?”業察覺到了異常。
冀舔了舔嘴唇,不答。
喬費盡了力氣才掙扎著爬起,渾身還在不受控地哆嗦。他看著眼前站得直挺挺的業有點難以置信,昏昏地看見卿以後又到處找冀:“冀……?哪兒去了?”
“在你背後。”業提醒他。
喬扭頭:“咳……你這傢伙……還不錯嘛。”
卿半昏半醒地從頭髮堆裡伸手:“喬……”
“喬瑟。”冀望著他。
“喬瑟夫。”業把他往回喊。
喬屁股往後一蹲:“求你們放過我……”
“你可以不幫我,待在那兒別動。”業這會兒把目標轉換到冀身上。
卿撥開頭髮,抬頭看著冀,對他發動讀心術。
“到這一步喬已經沒用了,我們走吧。”她心說。
“你急忘了嗎?我們走不了,你現在有力氣用下一次轉移咒嗎?對付業已經夠困難的了,如果喬還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上,就完全沒希望了。”冀沒用讀心術回她,直接說了出來,把他們三個都弄愣了。
“澤爾冀……”業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也一樣沒有讓人信服的籌碼,業沙漫。”冀注視著他,“科利的事情你一定知道了吧?這次失敗以後師士和導士不會在‘脊椎’加針對卿的縛術,還能讓她自由出入,你在開玩笑?你什麼都知道,那麼你說渧爾元/首到底怎麼了,帕洛師士回傳的所有資料沙漫族長都有過目。你現在就告訴卿,讓她徹底放心,不再承受煎熬。你能嗎?”
業驀然想起資料中渧爾德反噬後的影像,他繃緊了神經不讓卿讀到。
“卿,我告訴你,渧爾元/首曾經在彈劾審判之後,和大巫一起進攻‘脊椎’,在被張師士挫敗之後才雙雙逃亡千絕港。”冀繼續說道,“就算張師士不想遷怒於你,他對渧爾元/首的死活必然也不會在意!”
“不能以個人臆測下定論!”業厲聲反駁。
“定論還重要嗎?!”卿搖搖晃晃地站住。
冀看著她:“梅姨早在你剛來不久的時候就曾跟著我父親去千絕港,他們回來的時候,曾說此行是‘出戰’。那個時候資訊不明,我們也不敢亂說,所以沒有向你提起。”
“卿,你記得他平常是怎麼騙人的,他說的話沒有可信度。”業急忙把主導權往回拉扯。
“他說的是真的。”喬說,“我也聽見了。”
卿捂住臉慘笑。
“但就算是這樣,留在‘脊椎’也好過出去漫無目的的尋找,冒著被瘟疫感染的風險……”業回到自己強調的重點上。
“央京現在可以活動了,那群吸血鬼就是證明!”冀大聲道,“它們是從央京來的,我知道是因為曾經統領它們的是我的那個人格,‘她’!‘她’是血族!”
三個人震驚到啞口。
新一輪脈衝蕩去大廳中的靜默,冀佈滿傀儡術網抵禦衝擊,業頃刻間“遊離”避開衝擊和傀儡術纏縛,他再次出現了那種詭異的無所在無所不在的形態,在此異能下傀儡術形同虛設。
冀放棄抵抗,業現身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控制。
“還真不能放走你。”業捏住他的脖子。
“你阻止不了了……”冀眯著眼對他笑。
業揮出勢能阻擋背後衝上來的喬,喬敏捷躲閃將能量流向控回去反擊,迅速將他拽倒。業鬆脫了冀,剛要起身又被喬壓倒在地,近身格鬥上喬佔據著輾軋般的優勢,膝蓋往他胸前一跺,業頓時疼得無法發力。
喬舉起拳頭,停住。
“你丫,以為自己挺能說的是不是?”喬看著他鼻樑上的血痕,“是,我是想通了,但是我想通的是——老子他媽也是任性的人啊!而且老子還願意再相信他一次!”
“卿你能用轉移咒了吧!帶著他走!”喬朝卿喊著揮下重拳,業突然扭頭掙扎閃開一擊,拔出腰間黑晶指向喬的耳側連開數槍,整個大廳被震耳欲聾的槍響充斥,子彈飛入走廊將映象中的他們擊碎成無數塊,晶石滿地飛迸,原來那竟不是鏡子,而是石壁光潔的反射。
卿和冀也被槍擊震得不敢妄動,業沒有停,繼續開槍恐嚇,喬被震得充耳都是尖銳的鳴叫,他捂住耳朵依然聽到接連不斷的槍響。他騎在業身上盡力壓住,但是完全是身體自己的反應,腦子已經一片空白。喬的心跳到幾近碎裂,他在槍聲中混亂,看到梅衝出黑暗撲向自己,驚愕中幻覺突然撕破,撲上來的是業。
喬被他扯著脖頸反壓在地,業舉起黑晶再次指向喬耳邊的地面,他要對方徹底失去還擊的能力。
卿張開手凝聚法陣。
突然一絲恐怖的響動傳來,她急忙收勢。
業的扳機沒扣下去,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捂住胸口,仰頭朝冀看過去。冀平靜地盯著他,業突然嘔出一股鮮血,他胸前的衣物被什麼東西從裡面頂起,凹/凸不平地在衣料下面蠕動,前襟上的血跡擴散。業忍痛扯開釦子,那些頂出來的東西得到了釋放——扭曲的金屬條和頭髮般的細絲緩慢而殘忍地從他胸前抽出,滴血成串。
冀眯起雙眼,傀儡術繼續向外拽出他的人工肺。
“冀,住手,他會死的。”卿顫抖著。
冀的視線轉向意識崩潰的喬。
卿馬上衝過去想要從業的控制下拉出喬,業驟然爆發出非人的力量,站起來一把將卿撈到身邊,不顧一切地舉槍指向了冀。卿驚忙轉身揮出轉移咒,法陣在冀的背後出現,業開槍射擊。
他的視線和冀相撞。在那個瞬間他看到了冀眼中的笑意,也看到了銀彈在那隻眸子中心擊起的濃黑波瀾。
法陣之光轉瞬消散無蹤。
——這是理所應當的定局嗎?
刀鋒將溺水的純拉出水箱,艾妮驚慌地變回人形衝上池邊給她按壓搶救,刀鋒終於放心地看看手臂上開始溢位黑水的傷口,倒頭昏迷在她們身旁。
次也下了車邊跑邊勸,而斯科利只是一步不停地拉著害怕到站不穩的零,把她拖到斯科特面前交待。
娜爾在自己的房間裡閉著眼睛祈禱。
——還是不得不接受的結果?
張久久漂浮在光湖上空,飛揚的金髮與湖水的金光朦朧同化,他的眼光穿越湖水凝視著自己的生死同一之地。張懷念數百年前的某一刻,他也曾渴望消解肉體,迴歸自在的魂靈。
他深吸一口氣,再仰頭長長地撥出去,白汽在他上空幻化為晶瑩的星點。額上頓生出兩對枝杈般的角,細鱗緩緩覆蓋了喉間,雙眼眼白褪去,滿目皆是深藍的海波。他的視野在這一瞬縱蓋全境,僅憑藉微弱的氣息感應著。
“啊……”狹長的瞳孔微微悸動。
——如是而已。
業的胳膊再也舉不動了,他鬆開卿,倒了下去。
卿呆呆地立著,長髮浸染著血色,紅白兩分。
喬失神地翻起身四處望,望不到冀,望到了倒在血泊裡的業,還有卿黑色的裙襬。他顫巍巍地伸手拉住卿,卿一陣驚悸,低頭看到是他,忽然哽咽。
她蹲下來握緊喬的手。
“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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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跌出法陣光圈,銀彈“叮呤”一聲掉落在地。
他也隨之倒在一片飛灰之上,血漿涌出右眼,將側臉淹沒。他的另一隻眼也慢慢地睜不開了,睫毛像籠子的欄杆扣合了視野。冀冥冥中望向黑暗中迷離的回光,失去意識前,他終於、終於、終於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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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夢寐以求的,繁華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