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過就這麼盯著他半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逐漸有些詭異。

    突然，顧青回過了神來，連連後退了幾步，扶住了身旁的椅子。

    楚過也似覺失態，看著他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顧青的臉頰剛剛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後來又蔓延到了耳尖，暈染開在他白皙的肌膚之上，彷彿雪玉落了紅梅。他的眉眼細長，不算十分好看，但這麼一染連眸裡都像含了水，整個人平添了一點豔色。

    楚過就這麼盯著他，看的他愈發不好意思。

    顧青坐回了椅子上，才慢慢平靜下來，他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神色。

    “聶將軍出征了？”他突然道。

    楚過愣了一瞬，回道：“是，前幾日剛走。”

    “這一去北疆，怕是凶多吉少。”顧青語氣裡沒有半分關心之意，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心驚。

    他是去邊疆了？楚過突然反應過來。

    怪不得走的那麼急。

    他心下有一點茫然，聶長玦，凶多吉少？

    顧青暗暗觀察著他的神色，心下想著：看來他先前是不知道的，聶長玦不會是沒有告訴他罷？那他應該也不知道，聶長玦囑託自己在聶長玦離開的這些日子裏照顧好他的事。

    顧青有些疑惑，他突然想起來楚過是爲了那簪子而來的。

    “簪子有什麼問題？”顧青有一點好奇。

    “我不是為那海棠花簪子而來。”楚過淡淡道。

    顧青更加疑惑了。

    我是為你而來。楚過在心裏默默說出了這句話，又覺得自己剛纔已經失態，如果再這麼說顧青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敢親近自己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心念一動，道：“聶長玦放了那兩人出府了。”

    那日聶長玦遇刺並沒有聲張，只有府內的人知道，那行刺之人是誰早就被徹底封了口。楚過突然這麼一說，顧青心裏一驚：他的的確確在聶長玦的府邸裡有兩個人。

    他笑了笑，道：“哪兩人？又是為何？”

    “容夫人和戚夫人。”楚過一字一頓道。

    顧青的笑容在一瞬間有些僵硬，他又道：“她們可是做錯了什麼？”心裏一沉，估計這件事八成是已經敗露了。

    楚過認真的注視著他臉上的表情，一絲都不肯放過，頗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覺。

    “撒起謊來果然還是能叫我一眼看破。”腦海中那個女聲嬌笑了一下，緩緩道，語氣中有一絲淺淺無奈，更多的是得意。

    “聶長玦已經知道了。”楚過似意有所指。

    顧青也不再維持笑容。

    他眼底閃爍了一下，有些冰冷的意味，終於還是被識破了。

    難道是楚過告訴聶長玦的？他這麼想著，一張清秀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極其違和的複雜的意味，沒想到這個楚過這麼不簡單。

    “他今生竟是個江湖中人，真是新鮮啊。”女聲又響起，有幾分躍躍欲試。

    “不過他心中好像已經有了人。”那個女聲冷哼了一下，道：“是將軍府裡的那個江野。”

    楚過震驚了。

    一瞬間脊背一涼，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被穿透了，突然間自己重疊成了兩個都極其妖嬈的人影。

    “你想帶江野走嗎？”楚過道，語氣引誘。

    顧青心裏更是一沉，他怎麼會知道？就算是戚音和容音那兩步暗棋，也只是知道自己安排他們偷偷收集聶長玦的物件而已。

    “不想。”顧青說的是實話，自己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帶江野去哪裏，那個人啊。

    他眼底泛起了一絲柔情。

    那個人那麼驕傲，是不會願意的。

    “所以你就費盡心思的去接近聶長玦，還在都城開了一家寶青坊，甚至還安了兩個人入府，只爲了收集關於聶長玦的一切？”楚過淡淡道，語氣裡有隱藏極深的嘲諷之意，“你想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兒到底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顧青猛地看向他，道：“你什麼意思？”

    楚過卻不語了，他在心底回答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江野根本就不愛聶長玦呢？

    他極淺的笑了一下，有幾分妖嬈，道：“我可以幫你見見她。”

    顧青呼吸都一滯——

    他當然是想見江野的，他在都城這麼多年，沒有哪一天不是爲了江野，可他有自己的驕傲。或許兩個同樣驕傲的人，是註定無法在一起的。

    他曾經想，如果哪一天驕傲如江野愛上了別人，自己就在暗處守著她，護她一世平安。沒想到，一語竟成讖。

    “不想見。”顧青似下定了決心，道。

    楚過似也料到了這個結果，忽然，他又道：“那你不想聽聽江野這些年來在將軍府裡過的如何嗎？”

    顧青覺得——自己無法再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