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這麼問了出來，聲音還不小。

    過往仙人仙女都齊刷刷的看向了他，眼神中有些震驚，有些探究，有些細思極恐的複雜……

    聶長玦：“……”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冷僻了，看樣子這個長玦上仙活了這麼多年，估計一共沒說過幾句話。

    怕不是個語言交流障礙吧……

    “當然了！”聶懷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可思議道：“你莫不是失憶了吧？”

    聶長玦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後來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夢裏，就瞪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了。

    懷瑾上仙：“……”我在做夢嗎？

    聶長玦不知道自己瞪眼是個什麼樣子的，他只見到楚過瞪過他，剛纔心血來潮就學了一下。

    楚過瞪起眼來也是十分可愛的，想必是他容貌本身就無可挑剔的原因吧。

    嗯？

    聶長玦突然又走了回來，拉了一把聶懷瑾的袖子，聶懷瑾還有些神情恍惚的由他拉著走，表情有些怪異。

    他醞釀了一下準備開口，卻聽聶長玦在他耳邊小聲道：“有鏡子嗎？”

    “……”

    過往的仙人仙女：“……”

    最後聶長玦看他捏了個決，憑空變出了一個鏡子來，下意識的還想說什麼，聶懷瑾及時的又捏了一個決堵住了他的嘴。

    這下真的語音交流障礙了。

    他拿起鏡子，還是注意了一下形象，小心翼翼的拿袖子擋著了悄悄看自己：鏡中那人面如冠玉五官俊美，稜角分明冷峻中又帶一絲禁慾，他眨了眨自己的極其精緻的一雙丹鳳眼，鏡中那人也衝他眨了一下眼睛。

    果然還是自己的模樣。

    雖然聶長玦向來不多在意容貌，但是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容貌是一等一的，不然也不會招來那麼多橫生的嫉妒之意……

    他停下了思緒，只跟著聶懷瑾繼續往前走，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事物：這是一座極其宏偉的龐大建築，自己看樣子是要去赴宴，這周圍規格與皇宮大致上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細微的花紋圖案又有些不同，例如這柱子上刻的不是龍鳳而是百花百草，又例如這過往的仙人各著了自己喜歡的衣物色彩，沒有什麼具體的等級款式的統一要求……

    突然，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道：“懷瑾上仙？”

    聶懷瑾身形輕微的一晃。

    “叫我懷瑾就可以了。”他這麼說，聶長玦總覺得他語氣有些怪異和勉強。

    但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果然連名字都是一樣的。

    “芙蓉仙子今日又找你說話了？”懷瑾上仙突然道，語氣有些八卦的意味。

    “嗯。”

    嗯？自己為什麼知道芙蓉仙子是誰？

    他剛纔下意識的想起來那個從他旁邊走過去的那個絕美的帶著花香的仙女，然後又下意識的回答了懷瑾上仙。

    “唉……”懷瑾上仙幽幽的嘆了一聲，道：“什麼時候芙蓉姐姐也和我說上兩句話啊。”

    他俊秀的臉皺了起來，聶長玦覺得有些好笑。

    奇怪，他在這個夢境裡對和聶懷瑾長的一樣一樣的懷瑾上仙有著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而實際上，聶懷瑾坐上了皇位的那一刻起，也就是他出徵北邊境平定叛亂的那一年，他們早就已經分道揚鑣了。

    過往悉數哪怕微薄的兄弟情義，已經全部煙消雲散了。

    自己應該是恨著他，恨他奪了那本該屬於自己的王位。

    他看了身邊愁眉苦臉的懷瑾上仙一眼。

    懷瑾上仙接觸到他的眼神，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長玦今日到底是怎麼了……

    下一秒，他抓住了聶長玦寬大的衣袖子，無聲的攥緊，神色激動。

    聶長玦回過神來，看見不遠處正朝自己走過來的剛纔那個絕美的仙女，周圍人都朝他投來火羨慕或嫉妒或探究的各種目光……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想著：原來我那一日牽著楚過走過都城長街的時候，周圍人是這樣的啊。

    楚過若論容貌，與這芙蓉仙子倒是不相上下。

    仙界的人好像格外純淨些，無論是從氣度容貌還是到修養心性。包括他，在這個夢裏，好像變的有些過於簡單了……有什麼都直接掛在臉上。

    不似人間一人有無數重面孔再粉飾太平。

    這個夢，也挺好。

    這麼想著，那芙蓉仙子已經款款走到了他們的身前。

    身邊的懷瑾上仙將他的衣袖攥的更緊了，聶長玦好像聽到他在心裏喊：啊啊啊啊芙蓉仙子來了！走到我面前了！！

    芙蓉仙子一如芙蓉花，纖細柔美。和聶長玦一樣，她著了一身簡簡單單的白色長衫，將完美的腰身勾勒出來，不多露一分，但是美的令人無法心生褻瀆之意。一頭如墨的長髮隨意綰了一個髻，除了一根白色的髮帶，再無其他的裝飾之物。

    她長的也是極其純淨的模樣，眉眼五官無一不恰到好處的符合完美二字的定義。這麼在他面前站定了，微微一笑，輕輕柔柔的開口道：“上仙不如和我同坐一處？”

    懷瑾上仙內心咆哮道：答應她！答應她！快答應她！

    聶長玦正準備開口拒絕。

    突然，好像另一個自己已經開了口。

    “不必。”

    聲音清清冷冷的，似毫無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