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五年，楚過又回到了青石鎮。

    時光未改他半分容顏，走時是一身紅衣落拓身無長物，來時不過多了一身厚重些的銀狐雪衣。

    只不過春光已迴雪，院前也不再海棠花開。

    老秀才一身青色衣角泛白的長褂，外披了一件大棉衣，搬了一個小木凳子坐在巷子尾賣書，許是因為天寒的緣故他的聲音比以前弱了不少，不再是那個能喊過西門鐵匠的老秀才了。

    “畫本子，畫本子，上至前朝遺事朝堂新聞，下至民間野史名人傳說，還有妖魔鬼仙和凡人的轉世糾纏......十文一本五本三十文，新出墨的畫本子喲，快來瞧一瞧......”

    但話語卻是未變半分的，楚過這麼想著，停下了腳步站在積滿雪的巷子口。

    老秀才只隱隱看見一個熟悉的紅色身影，他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等到再度睜開眼時才發現竟然不是錯覺。

    “楚過？”他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

    楚過踏雪而來，應他道：“是楚過。”

    走到書攤前如以前那般蹲了下來，開始翻找著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畫本子，就彷彿他一天不曾離開一樣。

    “這本……”

    “聶將軍他……”

    楚過和老秀才同時開口，都愣了一瞬。

    “聶長玦他怎麼了？”楚過道，手翻書的動作卻沒有停，不停的挑挑揀揀。

    “聽說聶將軍叛變了，是真的嗎？”老秀才有些激動的道，似乎是不肯相信。

    “是真的。”楚過道。

    他在心底加了一句：他叛變還有我一半功勞。

    “唉……你這孩子。”老秀才突然嘆了一口氣。

    出乎楚過預料的是，老秀才沒有繼續追問他和聶長玦之間的事，也沒有探究他這五年來究竟經歷了什麼。

    “你生來的的容顏和心性，註定你非池中之物。”老秀才目光慈祥，讓楚過一瞬間想到了聶府裡的老管家。

    老秀才看他的神色，心下已經有些瞭然，他又道：“這幾年，過的可還好？”

    楚過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

    “有吃有喝，挺好。”

    如果我說其中有三年多都是在皇宮裏，吃著整個聶國最頂尖的廚師做的飯菜，不知道老秀才又會是何感想。

    楚過這麼想著，不自覺笑了笑。

    “那就好。”老秀才道，“你的院落屋子我常去打掃，裏裏外外都是乾淨的，現在天寒，你快回去吧。”

    楚過愣了一瞬間，突然感覺心底涌起了久違的感動，卻又聽得老秀才道：“聶將軍走前給我留了我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銀子，我沒敢動一兩，都給你放到屋裏了。”

    他從外邊棉衣口袋裏摸索著，攤開手遞到楚過面前——是一把有些陳舊了的鑰匙。

    “鎖我也經常擦，沒有繡。”

    這麼說著，把鑰匙放到了楚過的手心。

    楚過道了謝，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漫天的飛雪紛紛揚揚的落在他的身上。

    老秀才的話猶在耳畔。

    “我看得出，聶將軍很喜歡你。”

    “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你若好好的生活下去，也是他的慰藉。”

    楚過略顯涼薄的勾起了唇角，他想，怎麼會呢。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過真正的佳麗三千，美人如花墜在後宮雲端……他或許，還會猜測聶長玦以他為慰藉吧。

    他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聶懷瑾——第二個爲了他棄了江山社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