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棠兒？你在哪？”一位衣著織錦紋花頗為華貴，挽了婦人髻發間垂有銀色流蘇的女子，面上正蒙著一層輕紗遮住了眉眼。

    她站在這一方院子的最中央，伸出手來向四處摸索，緩緩移動步子，邊一聲聲的喚著：“棠兒？”

    “你在這裏嗎棠兒？”

    “難道是這？”

    “孃親……”

    她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面上露出一點驚慌的神色來，後退了幾步。

    剛纔被她撞到的男子此時正微皺著眉頭，眼神冷冽的望著她解下了面紗——纖手摸索到耳後，輕輕拉開那個小結，面紗隨之滑落，露出了一張嬌媚的美人臉來。

    這美人卻不敢抬頭，更不敢去撿起飄落在地上的面紗，那雙靈氣十足眼波勾人的眸子乖巧的垂了下來。

    “妾身見過將軍。”

    她欠身行了個禮，動作顯得十分標準且端莊，倒把那渾身若有若無的媚氣掩蓋了不少。

    聶長玦沒有多看她一眼，只轉身抱起了剛纔站在他身後扯著他褲腳的一個小孩子，神色微不可見的稍微柔和了些，將這孩子圈在臂彎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臉。

    這小女孩的極為好看，粉雕玉琢的一張小臉如同畫上的，雖然才只兩歲多但已懵懵懂懂的學會走路了，平日裏最愛和她孃親玩捉迷藏的遊戲，比起同齡小孩子機靈了不少。

    此時，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圈住了聶長玦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正張著小嘴巴“爹”“爹爹”的叫了起來。

    聶長玦忍不住在她的小臉蛋上輕蹭了一下，低聲道：“爹在這呢。”

    小女孩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來，臉上顯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梨渦，咧著嘴牙齒卻還沒長齊，聶長玦望著她的眉目，心中愈發的柔軟起來。

    孩子還小，只能看出以後大概的五官來。

    她明明是個女孩子，卻隱隱可見各處肉都遮不住的輪廓，尤其是那挺翹的小鼻子和流暢稍顯冷漠的唇線，都和她爹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是奇怪的是，明明他爹是標準的丹鳳眼，娘又是明媚的杏眼，她卻眼形稍長上下眼距也寬，加之眼尾大開，竟像是狐狸眼型。

    只這麼對著人眨眨眼睛，就能讓任何一個大人都忍不住心頭一軟，直誇她可愛好看。

    “爹爹，爹爹……”她用小手扯著聶長玦的衣袖，眨巴了一下眼睛。

    “怎麼了？”聶長玦道，任她扯著自己的袖子把玩。

    “孃親……”她突然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水韻兒，伸出小手指了指，道：“爹爹也要……抱抱孃親，不能只抱寶寶。”

    她這句稚嫩的童音一出，聶長玦和水韻兒都一齊沉默了。

    年幼的聶海棠渾然不覺，還窩在聶長玦的懷裏把玩著他的衣袖子，一派天真可愛惹人喜歡的模樣。

    “棠兒，你自己去玩一會兒好不好？”聶長玦突然對著聶海棠道，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聶海棠乖巧懂事的點了點頭，道：“好啊好啊。”

    等聶長玦俯身將她放下來，就一溜煙的跑走了，離開了院子跟著門口負責照看她的丫鬟走了，那清脆的童音久久未散。

    “將軍，您，怎麼有空來了？”水韻兒道。

    聶長玦已經完全恢復了之前冷淡的模樣，只答道：“北野戰事吃緊，我只休了半個月時間。”

    水韻兒聽得心頭一跳。

    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終於抬起了頭看向聶長玦，眼角已經微微紅了，眸子裡盛滿了再明顯不過的擔憂。

    聶長玦皺眉看著她，轉身就要走。

    水韻兒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聲音有些顫抖的道：“為什麼……要提前回來，而且只停留半個月，那邊的仗很難打嗎？”

    聶長玦不著痕跡的甩開了她的手，道：“嗯。”

    水韻兒看著他就這麼離去的背影，突然雙膝一軟，就這麼無力的跪了下來。

    聶長玦自然是聽到了她跪下的聲音，腳步卻沒有半分的停留。

    耳邊卻聽得水韻兒在身後喊道：“將軍……”

    聶長玦一腳踏出了院門，隱隱只聽得後面突然又隔著風聲傳來了一句她的呼喊。

    “將軍，此去珍重啊。”

    待聶長玦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裡，水韻兒的已是滿面清淚。

    她無聲的對著那空空如也的地方說了一句：

    聶長玦，我一直都在這裏，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