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談瀲灩扯了一下聶懷瑾的袖口，他卻仍然不為所動。

    直到她起身後拂袖就走，聶懷瑾才似有所感，把目光轉向了她停留了那麼一瞬，也沒有半分挽留的意思。

    這湖心亭與岸上有一條蜿蜒小路，有一截碎石大大小小的排列鋪就零散分佈，談瀲灩平日裏走過那一截的時候都要牽著聶懷瑾的手，不喊腳疼完全走不了那種。

    今日竟然如履平地的直接走上了沿岸，聶懷瑾一轉頭髮現她已經快消失在視野裡了。

    聶懷瑾：“……”

    看來商枝說的是對的，女人都是一個樣，遇到男人了十個有九個能裝。

    他最喜歡談瀲灩直來直往的性子，和其他妃嬪又有不同，沒想到就是走這麼小小的一個湖心亭的一段路，自己都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騙了許久。

    不知為何，他腦海裏又浮現起那個紅色身影的人兒來。明明是生了一張豔絕的臉，卻又眼神閃躲不敢看自己的模樣，讓他怦然間心頭一動。

    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有了一點不尋常的溫度，聶懷瑾只覺得自己像被燙到了一樣，是從心口處開始蔓延開來的熱流。

    就這麼盯著掌心半晌，他似下定了什麼決心，起身也快步走出了湖心亭。

    “來福，走。”

    看著皇上急匆匆的樣子，來福心裏已經有了思量。

    皇上這幾日批閱奏章的時候，問自己他日程是如何安排的，還有多少奏章還暫時擱置著，最近宮內外有沒有什麼大事……諸如此類，來福這幾天著實心驚膽戰了一番，頭一次在皇上面前說了那麼多話，皇上卻心情出乎預料的好。

    不是平日裏掀個眼皮子笑一笑的開心，而是哪怕你說了七八句斷斷續續的廢話也不斥責的那種開心。

    “我有多久沒去南風館了？”

    “回皇上，有十七天了。”

    “我上次去南風館是什麼時候來著？”

    “回皇上，是二十四天前。”

    “南風館有沒有什麼訊息來？”

    “回皇上，沒有。”

    “我有多長時間……”

    “回皇上，有一個月零三天了。”

    “……”

    “皇上恕罪！我……”

    “罷了，現在就給我提安排好下次去南風館。”

    “……是。”

    終於，在離開南風館一個月零十七天後的今天，皇上終於氣走了談貴妃，從湖心亭興致頗好的回來了，一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樣子。

    來福連忙給皇上找來了最近錦繡坊新進的衣裳，還有西域最近送來的一塊玉珏。

    聶懷瑾難得稱讚了他一句，於是就這麼換了一身出來——更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

    他今日著一身水碧色的長衫，衣料是極其罕有不同於市面上流通的尋常色澤，襯得整個人愈發的容光煥發且年輕了。袖口處蔓延著荷花的樣式，這麼清清淺淺的不著痕跡的開在了身上，勾勒在腰身處也綻開了一朵，又以一塊通透顏色略深的湖綠色玉珏裝飾在腰間，行走處如春風化雨般恍若清香四溢。

    “如何？”他今日還特意留下一縷碎髮，就這麼散在了額前，將如畫的眉目稍微遮住了一點，愈發顯得年輕了。

    來福伺候了皇上也有幾個月了，很少還有為他容貌驚豔的時候，這次卻最是真心實意的答了一句：“皇上真是風流倜儻。”

    ”哈哈哈哈哈。”聶懷瑾沒料到他還會用個把成語誇自己，只覺得心情更好，道：“走，南風館去。”

    來福亦步亦趨的跟上了，一路上早已提前安排收拾妥當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就越過了大半個都城到了南風館前。

    聶懷瑾這麼一下來，著實又吸引了不少目光。

    “這是哪家小公子啊？”

    “不知道，沒見過。”

    “嘖，真是生的好看，不知小小年紀怎麼就墮入了南風館……”

    “你懂什麼，人家說不定是去找清倌對詩作賦的呢？”

    “啊呀，雖然是清倌，但是……”

    “白降你以前沒有見過嗎，清倌裡我看有不少完全不輸名門公子。”

    “這，白降倒也是了……”

    “可惜現在去做紅倌了，唉。”

    ……

    聶懷瑾耳聽八方，自然是捕捉到了這一段對話的，他對白降稍微有些印象，因為從前就常看商枝在身邊帶著他。

    倒也是個清風朗月般的人兒。

    他突然笑了一下，眉眼彎彎自然溢位了笑容，心裏想起那個更加絕色的人兒來。

    商枝也好，白降也罷，這南風館裏沒有哪一個是比得過他的。

    “來福，你覺得楚過姿容如何？”他突然道，來福自然是見過楚過的，還聽自己的令在風月樓前去幫他解了一次圍。

    “回公子，可冠絕南風館。”

    聶懷瑾眯了眯眼，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

    但是心下卻突然想起了那個寶青坊的老闆顧青來，還有把楚過送來南風館的聶長玦，不禁感覺自己情路坎坷，長路迢迢……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商枝也對他的辰砂十分在意罷？

    聶懷瑾棘手的同時又覺得有了興趣，自己看上的人當然是冠絕南風館，豔絕所有人的。

    這麼想著，腳步毫不猶豫的踏入了南風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