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打破？”

    “對，長玦上仙意念比一般人強大，哪怕是轉世也是有剩餘的一些精魄。”

    楚過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語氣有些古怪的開口，道：“他是不是不想被前世所羈絆？”

    月老沒想到他已經想到了這層，道：“正是如此，他打破夢境不是因為在這裏麵遇到的任何人或事，只是於夢境本身失去了興趣。”

    楚過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但心裏卻突然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塊什麼一樣。

    他想起剛纔幻境裡的那個小妖精，也就是前世的自己，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樣子。

    他的心，也空了吧。

    但聶長玦不是長玦上仙，楚過也不是果子妖精。

    前世是前世，而今生又是今生。

    楚過豁然開朗，道：“這簪子是您親自為我們做的？”

    月老道：“是，我取了你們初遇時那棵參天海棠是一枝一葉一花幻化而成，送給凡界的老友，讓他代為傳遞。”

    楚過沒想到，原來從一開始，由顧青的寶青坊送出，又是聶長玦為自己挑選的那根簪子，居然就這麼悄然無聲的已經串起了他們之間的故事。

    月老不知想起什麼突然皺眉，猶豫不過片刻，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楚過不可否置的道：“您說。”

    “那第三根姻緣線，並不是那位寶青坊坊主顧青。”那第三根姻緣線是同樣歷劫去的懷瑾上仙所化，而顧青的介入，完全是因為楚過身上已經完全消失了的那縷妖狐殘魂所至。

    “不是他？”這件事確實出乎了楚過的預料，不是顧青，那難道是……

    月老自知已經多言了，又道：“姻緣際遇，都要你自己去凡塵經歷才知啊……”

    他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笑眯眯的看著楚過。

    楚過被他一語點醒，也不去猜想了，只道：“還煩請你送我出去。”

    月老卻聽出他話中有話，道：“這簪子，若是放在長玦上仙身邊，他依然是能夠進入……”

    “不必。”楚過打斷了他，道：“您已經幫了我和他不少了。”

    他特意把自己和聶長玦分開了，姻緣線是姻緣線，但他們卻是兩個轉世的，獨立的靈魂。

    “那根簪子，若是可以的話，也麻煩您代為銷燬法力吧。”

    月老長嘆了一口氣，道：“我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是如出一轍。”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聶長玦自己打破了夢境，再也沒有把簪子貼身帶著，透過它進來過。

    楚過雖然耐心經歷了這仙界所有的過往，但缺懇請自己消去簪子上的法術，讓那枝葉花朵都成爲了尋常的飾物。

    他們兩個——分明是要與前世一刀兩斷啊。

    這是月老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本以為靠這跟簪子能夠讓他們兩個再續前緣，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楚過自然是知道了自己之前對聶長玦那般親近是為何，突然心裏一陣不舒服。

    他說不上來，也不想再去探究了。

    “我可以走了嗎？”楚過道。

    月老道：“請。”

    楚過踏出月老閣門檻的那一刻，周圍的一切都一瞬間消失殆盡，成了虛空。

    在夢境裡的最後一瞬間，楚過想：不過三年，三年以後，聶長玦也好，那第三個人也罷，與我再無瓜葛。

    再睜眼，已是恍如隔世。

    楚過鬆開了自己手心的那根海棠花簪子，不過一瞬，又抓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將那簪子找了一個月窗下的小抽屜，放了進去。

    這海棠花簪子與之前別無二致，依舊是那般栩栩如生，恍如新枝。

    但是楚過知道，這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根簪子了。

    而他，也不再是前世那個依戀著長玦上仙的小妖精了。

    他今生叫楚過，從前是青石鎮的一個無名書生；後來是將軍府的一個小小男寵；現在淪爲了南風館裏的一個清倌。

    人事無常，沒想到自己卻越混越差啊。

    楚過這麼想著，卻突然聽得一陣叩門聲，他去開了房門，兩個人正並肩站在門口。

    自然一個是當歸，一個是玉蕭。

    “你怎麼睡了這麼久？”玉蕭嘟囔道，語氣裡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

    “久等。”楚過不復之前的嬉皮笑臉，正色了不少。

    當歸點了點頭，道：“今日我們去煮酒閣，煮酒閣本來是釀酒，教小倌如何善飲的，清倌一般不必喝太多酒。但我們今日去是要學茶道，最近都城中才興起的玩意，但凡是有幾個錢來南風館的，都略懂一些。”

    玉蕭認真的聽著，默默下定決心要好好學。

    楚過也記在了心裏，卻在去煮酒閣的一路上，自己琢磨起了前幾天那首曲子。

    而玉蕭則一直不停的在當歸介紹的間隙中提幾個問題，兩個人一個說一個聽，一個問一個答，倒是合拍的很。

    ……

    日子如此，一天天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