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戰濟南 5
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事,猶如一盆冷水澆到了這位信心滿滿的張大人頭上。
這件可怕的事情便是,城內開始發現了瘟疫。
按說,瘟疫基本上只會發生在炎熱的夏季。而現在怎會發生在如此寒冷的天氣。
患者和死者都是同樣的症狀:先是高燒不退,接著就是手上臉上成片地出現紅包、膿皰,然後在劇烈的痛苦中死去。
這分明就是天花啊!
而且無論氣候與季節。
要知道載這個年代,一旦有人得了天花那就等於絕症,憑現在醫療水平是基本上不可能治癒的。而且這種病傳染性急強,病人要想活著只能靠自己的運氣硬扛,抗過去了,一旦活了下去,這輩子便不會再出天花。
濟南城中現在有近二十萬的百姓。如今城中人數眾多,這天花要是傳染起來,根本就沒有隔離的可能。
如果不趕緊想辦法及時控制住病情,那麼用不了多久濟南城就會變成死亡之城。
張秉文他不清楚,在歷史上,濟南城被攻破之後,建奴韃子開始殺人屠城,然後城中突然出現了天花,逼不得以只能趕緊想兵馬撤出去,倒不是因為德州方向明軍的壓力。
那些染病死去的百姓屍體,不能掩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葬。所以城頭上纔到火光四現,焚燒屍體的惡臭中人慾嘔。
人間地獄,也磨不過如此吧!張秉文心中一酸,禁不住長聲嘆息。
“報。”一名布政使司的官員走了過來,大概是走的過於著急,一腳踩上旁邊一具屍體,,被絆得摔倒在地,並且直接撲到堆在旁邊的骨灰罐上。
叮噹的破碎聲中,有白色骨灰揚起。
那官員帽子和臉上立刻都是一層白灰,調頭看了一眼那具絆倒他的屍體。此人面上全是膿包,明顯是死於天花。
身上頓時起出一層雞皮疙瘩,不住地吐著口水。
“怕什麼怕!”張秉文道:“天花或許會死人,可在沒得天花之前,這城若是守不住,你我都得死。情形如何了?”
那官員用手擦了擦臉,接著又用扯著衣襬蒙在口鼻上,聲音含糊道:“大人,德王那裏下官已經去過好幾次了,每次一提借錢糧勞軍一事,德王百般推脫不說,還一個勁的哭窮。不是說今天春秋兩季旱得厲害,糧食減產。就是說朝廷該發給王府的俸祿已經欠了好幾年了,到現在還沒補上。反正一句話,要錢沒有。”
張秉文身旁的另一名官員嘆息一聲:“或許德王還真是沒錢了,這幾年山東的災害也不輕。”
那官員冷笑:“災害災害,德王又不是靠朝廷俸祿和田裏的產出過日子。”
“是啊!”眾人紛紛點頭同意這一說法。
大明朝的王爺們個個那是出了名的吝嗇,可到了這個節骨眼了,德王他還是不肯發銀子鼓勵士氣。
一人終於忍不住冷笑著罵道:“濟南若破,德王就算在有錢,也不過是便宜了建奴韃子。他是天家血脈,建奴韃子進城,最先饒不了的就是他。倒是咱們,大不了被抓去遼東當奴才種地,一條性命還是能夠保住的。”
“慎言,慎言。”
張秉文皺著眉頭不住的搖頭,然後沉聲問道:“罷了,既然德王不肯拿錢糧來,我等也不必勉強。另外,其他事情如何了?”
那官員也是搖頭道:“張使君,下官去王府借錢糧之前,本就沒有指望能有什麼希望。德王拒絕之後,下官也沒有糾纏,然後又城頭現在用做防守的滾木擂石已是不足,想從王府借些磚石。就這樣,德王他還是拒絕了。說他王府中的太湖石,都是從江南花了大價錢才運過來的,得之不易,怎能平白的消耗在城頭。接著就讓人將下官給趕了出來。”
“平白?這都是用於防守濟南,抗擊建奴韃子所用”張秉文聽完一團怒火用上心頭,用指指著城外那層層密密圍城的建奴韃子,氣得渾身發顫:“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捨不得府中的那些個破石頭?我大明朝的民脂民膏,都是養了一些什麼人啊!”
越說越是氣憤不已,一想到官員們每日每夜的巡視指揮,冒矢石堅守在城頭。還有那些成千上萬死在城頭上的軍民,張秉文的眼淚就滴了下來。
難道大傢伙的辛苦和命,難得就是爲了那德王,在每日吃飽飯後,再去欣賞那些從江南運來的破石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