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的幾聲槍響凌亂不堪，顯然不是一柄槍中射出的子彈，槍響過後有人發出中槍時的悶響。

    姜行推斷刑八指和王朝輝倆人必然有人中槍，這倆人積怨頗深，有著八年恩怨，一人中槍後另一人絕不會簡簡單單就殺了對方了事，必然會將對方折磨致死，才能解心頭之恨。

    姜行順著槍源躡手躡腳尋了過去，穿過集裝箱中的夾縫，待又走了十幾步的時候，就聽到有人獰笑的聲音，笑聲夾雜著痛苦，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惡魔臨死前的猙獰。

    掩在箱後，姜行向外探頭觀望，只見刑八指和王朝輝相對靠的頗近，雙雙倒在血泊之中，刑八指胸口中槍，血流不止，而王朝輝的腹部和前胸也是血流如注。

    看來他們是兩敗俱傷，姜行這樣想著，並不著急出去，他看到王朝輝和刑八指手中依舊是握著槍，不確定對方是否還有開槍的氣力，所以不敢冒進，只能縮在暗處觀望。

    “看來咱倆註定要死在一起……一起了啊。”王朝輝獰笑著，那雙原本堅毅無雙的面孔此時已因疼痛而扭曲，像是一塊被人蜷曲的破抹布。他口中喘著粗氣，胸口起伏不定，但眼神卻是緊緊盯著刑八指，像是要將對方吞噬一樣。

    刑八指的舔了舔嘴角的血漬，眼睛望著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燈光，彷彿覺得這一刻就死去，似乎的確有些不可置信，“早……早想過有……有這一天了，卻……卻沒想到，還……還是死在了這倉庫裡。”

    “你……你後悔不？”王朝輝拼盡全力揪住刑八指的衣領，語氣似在質問，又似乎在尋求一個答案。

    刑八指道：“後悔？”

    王朝輝道：“對，有沒有為曾經做過的事後悔過。”

    刑八指的眼神渙散，眼眶中的燈光有些刺眼，他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說道：“我後悔就後悔當年讓你活著跑了，沒把你宰了。”

    王朝輝嘿嘿一笑，但笑容多是苦澀，“如果當年要你選擇，你……你還是要殺我？你……你別忘了，咱可是關老爺面前磕頭……磕頭拜過把子的兄弟。”

    刑八指默然，心中似乎有些開始同情起王朝輝來，如果換作自己被自家兄弟開槍打死，會不會也變的和王朝輝一樣？

    “說……說多了都是廢話，還……還不是爲了錢，當時咱兄弟五……五個，從……從那老傢伙手中勒索了一個億，讓這種老傢伙都拿……拿我們沒……沒辦法，多他媽的風光，卻……卻沒想到，鬧……鬧到現在這個……這個地步。”王朝輝眼中顯出憧憬之色，他嘿嘿的笑著，繼續道：“我……我知道你決定殺……殺我的真正原因，其……其實是爲了那個……那個警察，你口中說著我不動手，你……你也會動手，其實都是胡說，你答應和他做一筆交易，不想做一個出爾反爾的小人，但我偏偏……偏偏又殺了他，你……你覺的你控制不住我，所以才決定除掉我，嘿嘿，我說的對不對。”

    “不……不錯，讓我下定決心除掉你，就……就是這個原因。”刑八指說出心底的話。他話說完，口中咳出大片血漬，他毫不在意的摸了摸嘴角的血漬，繼續道：“我們……我們這種人，不……不是為錢死，就是被人賣，活著……活著實在沒什麼樂趣。”

    “你……你就沒打算回梅堂？”王朝輝朝刑八指方向挪了挪，此時的他好像感覺自己對刑八指的恨意，並沒有先前想的那麼重了。即便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難道是人之將死的緣故？他這樣想著。

    刑八指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嘆了口氣，他嘆道：“我累了，只想過平靜的日子。”

    王朝輝聽過這話，忽然笑出了聲，笑的動作大了些，似乎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他痛哼了一聲，道：“你在梅堂這麼多年，做了那麼多的缺德事，沒想到，臨……臨死前，還……還良心發現了啊。”

    刑八指無奈道：“反……反正也要死……死了，沒……沒什麼可怕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面前的集裝箱內衝出一個年輕男子。

    “姜世誠是不是你們殺的。”姜行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這裏還藏著一個人？”王朝輝笑道。

    刑八指沒說話，眼睛盯著面前突兀出現的年輕人，總覺得這年輕人眉宇間的英氣有些熟悉，似乎從哪裏見過，倏然，一個人的面孔從他腦海中閃過，他脫口道：“你是姜世誠的？”

    姜行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刑八指和王朝輝的面前，盯著地上已奄奄一息的倆人，目中顯出無盡的恨意，恨意如潮，包裹著姜行的全身，他咬牙切齒道：“姜世誠是我老子，回答我，他是不是被你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