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女孩以一貫的面無表情回答著沐河的問題，她說道：“這是我從冗餘資料庫中檢索到了原始數據資料，透過我所設計的任務行動方案制定程式，我判斷出這是極其重要的資料，能夠幫助任務目標的最終實現。”

    這一次紅女孩所提的任務目標和她從始至終提供的所有幫助，讓本就抱有疑惑的沐河忍不住問道：“紅女孩，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來執行這個計劃呢？這些被用來做人體實驗的人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紅女孩默然無語，只是用那雙冷漠的雙眼直視著沐河，從這個目光中，沐河深切地體會到一句話：我不是人，我莫得感情。到此時此刻，他才深刻地理解到什麼叫沒有感情。但他的疑惑並沒有因此解除，反而進一步加深了。

    沐河本人沒有被迫害妄想症，換成另一個正常人來看待這一整件事，都應該會注意到紅女孩行為的不同尋常之處，至少用人類慣有的觀念來看，紅女孩這個人工智慧太反常了。

    比如說，沐河第一次聽到這個人體實驗的傳言是來自左林口中，當他第二次遇見左林時，竟然被左林拿出的那套說辭打動了，理由正是左林所承諾的證據。然而，這個能證明人體實驗確實存在的證據卻出自於另一個存在於眾多傳聞中的紅女孩，這其中的前後關係，因果緣由，很難讓人不去深思。

    如果說沐河和左林兩人甘願冒著生命的危險去破壞這一個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去解救那些被囚禁於此的可憐人，還可以說是由於同爲人類的同理心和個人的正義感，那麼一個只是由人類創造出來，具有獨特思維意識，卻沒有人類感情的人工智慧，又是因為什麼而將自己暴露在外界眼中，甚至不留餘力地提供一切的幫助呢？

    難道這世上真的存在跨越了生與死，人類與機器的深厚友誼，可是在這短短的接觸中，小女孩並沒有顯露出類似於人類的情緒變化。

    在這一刻，沐河和左林都沒有選擇退縮，決定勇猛直前，況且真正的行動即將開始，他們不得不排除掉一切可能導致任務失敗，死於非命的意外因素，而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紅女孩就成爲了種種因素中最不確定的一個。

    在紅女孩冷漠目光的注視下，沐河覺得渾身不舒服，只是他沒有放棄初衷，下定決心追問到底。

    “能否告知我們兩個人，你為什麼要如此盡力地幫助我們呢？”

    面對沐河不屈不撓地追問，紅女孩的反應讓沐河大吃一驚，他親眼看見紅女孩笑了，沒錯，就是“笑”。這是自他見到紅女孩以來，發現紅女孩臉上出現的唯一一個表情變化，這一變化讓沐河徹底糊塗了。

    她在笑什麼？這是沐河心頭閃現的唯一問題。

    緊隨著突然在臉上浮現的笑容，紅女孩開口說話了。不知道是錯覺，或是本就如此，沐河感覺這一次紅女孩的聲音比起之前更加的生動活潑，不再像是單調乏味，一成不變的死板聲音。

    “沒有什麼原因，沐河先生，只是我感興趣。”

    “感興趣？”沐河感到心頭一陣煩躁，他並不認為這是一件有趣的事，只是他不好說些什麼，畢竟說這話的可不是一個人，以對方的身份說這話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僅僅只是感興趣嗎？就這麼簡單？我不覺得這是件有趣的事。”沐河依然決定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站在一旁的左林頗有興致地旁觀這兩人的對話，按理來說，同爲人類的左林應該站到沐河這一方，他怎麼會一直無動於衷呢？這裏麵的原因並不負責，因為在剛剛和紅女孩有所接觸，左林就對紅女孩提出了類似沐河的問題，所以他早就知道答案會是如此這般。

    不然，你以為左林會這麼輕易地相信這一個不知道具體身份歸屬的人工智慧，哪怕她是擁有自由意志和思想的高階人工智慧，左林也不會單純到輕易地付出信任。正如我們前面所說，左林是一個擁有豐富人生經驗的人，他見識過不少的人心鬼蜮，對他來說，紅女孩的人工智慧身份並不能幫助她逃脫左林審視的目光。

    正因如此，左林纔沒有打斷沐河的提問，他還真想知道這樣一個曾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高階人工智慧會怎樣回答來自兩個不同人的相似問題。

    “因為你人類的身份，可能認為這件事並不有趣。這不妨礙我自己對事件的感受，作為一個孤獨的人工智慧，能和我的意識進行溝通的只有你們人類，所以我纔會直接出現在你們面前，這同樣是因為我覺得有趣，有趣我的邏輯體系中最為重要的一環。”

    “雖然你不相信這個簡單的理由，但這是我所能給你的唯一正確答案。當然，爲了照顧人類的情緒，在我的最初設計方案中存有安慰人類複雜情緒的行動設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予你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安慰。”

    心理安慰？沐河搖搖頭，事到如今，紅女孩已經相當程度上主導了任務的進行，他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其實更多是給自己找心理安慰罷了。因為在失去紅女孩幫助的情況下，僅憑他和左林兩人的能力，營救行動成功的可能性是極為渺茫的。

    儘管沐河不得不接受由紅女孩主導一部分行動的事實，他還是按捺不住要去試探一番，這正是他提問的動機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