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還有煙了麼？”老肥伸出了手。

    沈默從懷裏掏出半盒煙直接扔給了老肥，繼續開車。

    “奶奶的，小默，你可不知道，這在裡面這幾天都快要憋死我了。”老肥抱怨道。

    “沒錢每天還抽那麼多煙。”沈默沒好氣地說。

    “對啊，就是因為沒錢，所以不想活太久。”老肥熟練地將香菸點燃。

    沈默瞥了他一眼，自己也點了一根，狠狠叼在了嘴上。

    “小默，咱們這是要去哪啊？”老肥問道。

    沈默沒有回答，繼續開著車，老肥感覺有些緊張。

    因為，打從他們兩個從警局裏出來，林壯就發現了在車廂裡遊蕩的廁鬼，只不過廁鬼被沈默放出來後，似乎並沒有攻擊他的意思，而是在車廂裡認認真真地翻找著什麼東西，甚至還來來回回地在空調送風口裏鑽進鑽出。

    車子快要開到李家樓附近的時候，廁鬼似乎終於完成了任務，神秘兮兮地飄到了沈默耳邊，憨憨地說道：

    “主人，剛纔俺檢查過了，這車子裏裏外外，包括你們兩個的衣服上，都沒有發現監聽裝置之類的東西。”

    沈默點了點頭，將車子找到一個偏僻的衚衕裡，靠邊停下。

    “原來你剛纔是讓它在檢查車裏有沒有監聽裝置啊。”老肥這才恍然大悟。

    沈默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了狩魔手機，將煞血鬼和死兆鬼的惡鬼掏了出來，把它們具現化而出。

    車廂裡綻放出耀眼的光華。

    “好久不見啊，今天出現的地方難得這麼舒適。”煞血鬼感慨道。

    “是啊，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死兆鬼說。

    沈默神色嚴肅，猶豫了一下，鄭重說道：

    “飛姐，血姐，這些日子謝謝你們的幫助。”

    死兆鬼和煞血鬼被沈默這冷不防的道謝驚了一下，兩鬼同時一怔，不由對視一眼，煞血鬼愕然問道：

    “怎麼，你這是要開追悼會麼，突然弄得這麼煽情？”

    沈默苦笑了一下，說道：

    “其實，今天把你們兩個召喚出來，除了感謝之外，也是向你們兩個告別來的。”

    “告別，哦，我懂了，你是想送我們離開吧！”死兆鬼問。

    “是的，但不管怎麼樣，你們都對我有過太多的幫助了。這些事情，不是隻言片語能夠表達的。所以，我希望在分別之前，如果你們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你們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們完成！”沈默說。

    煞血鬼嘆了口氣，喃喃回答：

    “我的心願，你已經幫我解決了，應該感謝的人，其實應該是我們兩個纔是。既然是分別，咱們也別談過往，別訴離殤了，都開心一點嘛，也不是什麼壞事。”

    “對啊，血妹說的沒錯，我們兩個都是心甘情願幫助你的，因為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人。要不然，就算你是我們的主人，我們也未必會盡心竭力地去幫助你。”死兆鬼眼眶微紅。

    “好，既然如此，那就像血姐說的，咱們也沒必要把離別弄得這麼傷感。畢竟狩魔卡內的空間有限，我還是不希望你們兩個就這樣浪費了輪迴的機會，永遠束縛在那樣狹小的世界裏。所以，我還是覺得讓你們儘快回到陰間，在那裏找到更好的歸宿。”沈默說。

    “恩，我們知道了，你也要加油啊。雖然不知道你所謂的理想到底是怎樣的，但我相信，你的願望，肯定會早日實現的！”煞血鬼鄭重說道。

    “哈哈，這麼鼓勵的話語，簡直都不像是血姐你說的了。”沈默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實現不了，那我肯定還會回來揍你的。”煞血鬼揮了揮拳，雖然只是兩片護翼。

    死兆鬼已經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了，已經泣不成聲。

    雖然他們三個接觸的時日不多，沈默間接或直接地幫助它們完成了復仇計劃。它們兩個也是多次在危難關頭，與沈默共渡難關，這份感情，早就已經超越了主僕的限制，外人根本無法理解。

    老肥受不了這樣的場面，早就已經下車抽菸去了。車廂裡，只剩下了他們三個，沈默知道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到這兩個造型詭異的惡鬼了，雖然心中萬千感慨，可是此時卻也不知道還該再說些什麼了。

    離別前，沒有酒，沒有淚，沈默僅僅與它們最後一次相擁。

    告別結束，沈默將它們兩個變回了惡鬼，然後走進了李家樓裡的靈財當鋪，將它們兩個交給了兔子。這一次，沈默本來是不打算要錢的，本來想要委託兔子將它們兩個交付陰司處理就好，但最後迫於兔子的要求，沈默還是接受了酬金。

    回去的時候，沈默的心裏有些難過。

    雖然將它們兩個交給靈財當鋪這件事也是經過他深思熟慮過的，但真正實施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他之所以決定將它們兩個交給陰司處理，一方面狩魔卡里惡鬼的位置已滿，，而另一個方面，也是沈默真的覺得，自己不應該妄自將它們永遠當做自己的僕從和武器，讓它們永遠將生命貢獻給自己，這樣做，實在太自私了！

    “嘿嘿，你還真是多愁善感啊，跟衛生巾和拖把都能結下不解之緣，這叫啥啊，人巾情未了？”老肥訕笑道。

    “別廢話了，我特麼還有正事沒問你呢！”沈默突然厲聲。

    林壯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沈默從警員局裏出來後，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不聞不問，在車裏一直沉默寡言，原來他一直懷疑車裏有監控設施。

    現在廁鬼已經確認過了，沈默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審問林壯了。

    “額……這麼激動幹啥啊，有事就說嘛。”老肥聲音有點發怯。

    “行，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跟警員說我要殺你？”沈默聲音不溫不火，語氣卻很生硬。

    老肥麵露難色，猶豫片刻後，撓了撓頭說：

    “小默，你這是演的哪出啊？”

    沈默不由一怔，斜覷了老肥一眼，詫異道：

    “你說我演的哪出？我被審訊的時候，他們明明親口跟我說，你是主動向警員尋求的保護，說我要殺你！”

    林壯連忙點了點頭，同時更加不解：

    “對啊，小默，不是你讓那個惡鬼過來，交代我這麼說的麼！”

    “惡鬼？”沈默依然困惑。

    老肥則是更加驚訝，似乎是沒想到沈默會是這樣的態度。

    “難道說那個惡鬼不是你讓它過來的？”

    “什麼惡鬼，我完全不知情，你就老實交代，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默有些失去耐性了。

    “靠，奶奶的，看來我應該是被那個小玩意兒給騙了。”老肥忿罵了一聲，然後將事情的始末講給了沈默。

    原來，林壯被於正菲帶到警局調查的時候。在警車裏，竟然突然出現了一個章魚一樣的小怪物，這個小怪物爬到了林壯的耳邊。對林壯說：“主人讓我來告訴你，待會兒跟所長講完事情的經過後，你要告訴他們，說你懷疑沈默就是最近這數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希望警方對你提供保護，知道了麼？”

    當時林壯將信將疑，但對方一口一個“主人”，這讓林壯理所應當地認為，這個章魚怪物的主人，就是沈默！而這個章魚怪物，可能就是沈默最近才降服的一隻惡鬼而已。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林壯還是悄聲詢問了章魚怪物幾個外人不可能知道的問題，結果這個章魚怪物全都答對了。於是，老肥相信了他的話，在於正菲調查完老樓事件的始末後，林壯立刻將章魚怪物交代的話，原原本本地向警方轉述了一遍。

    “章魚怪物……”沈默唸叨了一句，同時已經大概猜到了這個想要誣陷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媽的，我也沒想到，這個傢伙對你的事情竟然瞭如指掌，連這個狩魔卡的事，它都一清二楚，當時我問那個章魚怪物，我說你是從哪裏來的，它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抖音裡啊，’我一聽這話，你說我能不相信他麼？我以為這又是你的什麼計劃呢，誰知道被它擺了一道，唉，真他孃的晦氣！”老肥喟嘆。

    沈默也確實相信自己的兄弟不會出賣自己，鬆了一口氣，喃喃說道：

    “沒事，這樣我倒也放心，起碼之前是毫無頭緒，可被它這麼一鬧騰，事情反而變得有跡可循了。”

    “哦，這麼說小默你知道誰想害你了？”老肥驚訝道。

    “恩，起碼應該有些線索了，不過我還不知道對方的計劃到底是什麼，所以，我還得需要那個傢伙的幫助才行。”沈默說。

    “那個傢伙，誰啊，朱老道？”老肥茫然。

    “不是，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說不定是你喜歡的型別。”

    沈默腦海裏浮現出了後卿的蘿莉模樣，嘴角掛出一絲笑意，當然，老肥卻不知道沈默這抹微笑意味著什麼。

    “呦，原來是個女的啊，那敢情好啊，蘿莉還是御姐啊？嘿嘿，你小子果然就是假正經，你這有著碗裡的，還惦記著鍋裡的，這茜茜要是知道了，還不得跟你撕起來！”老肥笑吟吟地說。

    沈默的心咯噔一下，沉著臉，好半天才說：

    “茜茜不會知道的了……”

    “怎麼，你倆分了？”老肥隨口說道，倒也並不驚訝。

    “她死了！”沈默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

    車的引擎聲突然變得清晰起來，車廂裡突然安靜下來。如果不是窗外那斑駁的線條還在向後麵高速運動，讓人懷疑這裏到底是不是已經完全靜止了。

    “小……小默，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還是你的意思是……”老肥望著沈默嚴肅的表情，滿臉愕然。

    他還以為，兩人只是分手了，沈默所說的死，也只是茜茜在他的心裏死了而已。

    “她真的死了，也在這六起兇殺案之中！”沈默語氣中夾雜著強烈的憤怒。

    老肥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這幾天在看守所裡聽說這個殺人犯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放過，看來茜茜竟然也在這數起殺人案中遇害了。

    車廂裡再次陷入了沉默，老肥抽著煙，也不再說話，車子沒有開回市區，而是在環城高速上形勢，很快就要進入郊區。

    過了許久，老肥才忍不住問道：

    “小默，那咱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翠竹華閣。”沈默沉聲回答。

    “咦？咱們去那幹什麼，該不會你想在那買套房子吧？”老肥吃驚不小，畢竟沈默剛剛從靈財當鋪裡提了筆錢，讓林壯不禁將這兩件事聯想在了一起。

    沈默搖了搖頭說：

    “我要讓你陪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