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外面有人嘆息了一聲。

    這聲音我雖然不是特別熟悉，好歹也是能分辨出來的，似乎就是之前那個陳真人的聲音了。

    而之後，外面就十分的安靜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似乎整個世界都和我沒有什麼關係了。

    我根本不知道這棺材是在什麼地方，但是沒過多久，我的脖子上面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了。

    我的脖子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勒住了，一圈一圈的蔓延著，就像是一條毒蛇爬到了我的脖子上，隨時都能將我的脖子給絞斷了。

    看來那個陳真人的辦法已經奏效了，大公子身上的東西成功的落在了這個小公子的身上了。

    而此時，這個小公子就是在一個合葬棺材裏麵，和一具女屍躺在一起。

    我的意識也變得昏昏沉沉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是從渾渾噩噩之中清醒過來了。

    這種清醒很是奇怪，不是正常狀態下的清醒，倒是有一些人死之前回光返照的感覺了。

    我畢竟是死過一次得人，所以對於這種感覺十分的熟悉，那種整個世界都在遠去，一些都變得虛無，然後就是無盡的黑暗了。

    而在此之前，卻是有一段非常清醒的時候，彷彿這輩子的事情都在瞬間清晰起來了，就連一些小細節都是歷歷在目了。

    走馬燈！

    我心中暗罵了一聲，我想要掙扎著出去，然而的我的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了。

    這個時候棺材外面傳來了一陣哭聲，是一個少年的哭聲。

    是那個家奴。

    我拼命的想要張大嘴巴呼喊救命，因為我覺得那個少年對待小公子的感情不一般，那種主僕情誼，應該會讓他救我一命的。

    少年低聲哭泣著，沒過多久就是哽咽道：“小公子，你死的好冤啊。那個該死的陳真人騙了我們所有人啊！”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這纔想起來哪裏不對勁了。

    按照陳真人當初的那個說法，這個小公子應該早就被放出去了啊，不至於現在還在棺材裏麵的啊。

    “他騙了我們所有人啊，說什麼只是做做樣子，誰知道那東西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啊。他就是要讓大將軍放心的上戰場，這哪裏是什麼轉到你的身上啊，根本就是用你這條命來換大將軍的性命啊，嗚嗚嗚，小公子，你死的冤枉啊！”

    外面的哭聲很快就變了，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

    從小公子的一些記憶中，我也是能理解這個家奴的反應了。

    家奴是在將軍府出生的，從小到大都和小公子一起長起來的，也是小公子唯一的玩伴了。

    兩人雖然名義上是主僕，不過私底下的感情，那是遠超過主僕的，更像是沒有什麼血緣關係的兄弟了。

    而兩人的年紀都比較小，往往在這種時候，這種感情纔是更加牢不可破的，兩人都是小孩子，並不懂得大人們的世界。

    就像是這個少年，他不明白為什麼陳真人要一命換一命，要這樣害死小公子。

    我卻是明白陳真人的用意。

    難怪最後陳真人走的時候說了一句命苦呢，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小公子是活不成了，只能用這種辦法了。

    用小公子一條性命，換來的不只是大公子的性命，而是戰爭的勝利了。

    要說殘酷，這對於小公子來說是殘酷的，可是站在陳真人的角度上，他反而是救下來了不少人的。

    若是大公子出事了，那麼前方的將士，乃是整個疆土都可能出事。

    和這天下蒼生比起來，小公子一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陳真人是不是這麼想的，但是我想作為一個修道之人，他能做出這麼殘忍的決定來，必定也是下了一番決心的，也有思想準備去承受惡果了。

    少年的哭聲還在繼續，而我的意識則是再次變得模糊不清了。

    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棺材已經被人開啟了。

    大公子面無表情的跪在棺材面前，一直看著我的方向。

    他看的肯定不是我，而是小公子了。

    我能感覺得到，此時的小公子應該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公子就這樣跪在棺材面前，一滴眼淚沒有落下來，那雙眼睛卻是通紅通紅的。

    一天一夜過去了，許多人過來勸說，大公子卻還是跪著一動不動。

    終於，第二天的晌午，我看到了別的人出現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的陳真人。

    此時的陳真人已經沒有了以前仙風道骨的模樣了，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傷口，全都是給鞭子抽出來的。

    大公子冷冷的看著他，咬著牙質問道：“你怎麼忍心對一個孩童下毒手！你說過他不會死的，你看著我弟弟的屍首告訴我，這就是你當初的承諾，他連一個全屍都沒能留下來！”

    陳真人直視著棺材的方向，很是虛弱的苦笑道：“大將軍，我是害了小公子，可我不是爲了救你的命，而是爲了救下那邊陲之地黎民百姓的性命。你要殺要剮隨便，我自然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是禍不及家人，我這條命你儘管拿去。”

    大公子的臉色是更加難看了，他攥著拳頭，終於是沒忍住，狠狠的給了陳真人一拳。

    這一拳用力很大，陳真人是被揍得滿口鮮血，吐了一口血，兩顆門牙都跟著飛出來了。

    大公子再次跪在棺材前，隨即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小芽子，為兄對不起你，這人殺不得。”

    最終陳真人是被放走了，我親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遠方。

    之後的幾年裡，大公子仍舊是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小公子則是被厚葬了。

    本來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恐怕就連陳真人都沒有想到，變故出現的那麼突然。

    差不多二十年後，將軍府來了一位客人。

    此時四海昇平，大將軍因為常年征戰這身子骨基本上也不行了，每天就是待在府中養病。

    而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的那個家奴。

    當年那個稚氣未脫，就連說話都會臉紅的小家奴，如今已經是變了模樣。

    家奴闖進了將軍府，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逼問出小公子墳墓的下落，而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