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選擇
“好啊大哥!黑水靺鞨那裏,距離咱們牛頭山也不太遠。而且,據說那地方十分富庶,當地老百姓根本不用為糧食犯愁。想吃肉了,拎著根棒子出門就能砸死只狍子,想吃魚了,拿起水瓢就能從水泡子舀出大堆的花鰱子來!”雄牛興致勃勃,“而且,咱們哥倆的功夫,去了那裏,纔有用武之地呀!”
“是啊!牛老大,雄牛老大說得對啊,我們完顏部落的人,最敬重功夫好的好漢子啦!”完顏函普一拍手,“你們二位到了我那裏,纔算是對得起這一身的功夫。大丈夫就該建功立業,總好過在這裏給那些大戶人家……”
完顏函普興奮之下說話沒有遮攔,王正連忙插話攔住,“完顏兄弟,黑水靺鞨那裏,現在各個部族之間也是日夜爭鬥,兇險得很。你這一行,其實也不容易啊。”
王正說話看似隨意,其實他正在考慮一個問題。
一個很大的問題。
根據他模糊的記憶瞭解,完顏函普真正壯大完顏部落,建功立業,那可是在五六十歲的高齡。現在他只有三十歲不到的年紀,此後二三十年戎馬生涯的日子,想必十分艱苦。
“我手下還有幾位兄弟跟我混飯吃,要是這麼一走,實在覺得有些對他們不住。”牛老大嘆息道。
“我們那裏最缺的是人手,最不缺的是吃食。別說幾個兄弟,就算幾百個,都沒問題呀。”完顏函普哈哈大笑。
“走吧大哥,這裏不是咱們的家。”雄牛倒上一碗水,遞給咳喘的牛老大。“去了那裏,離牛頭山也近一些。就算回不去,好歹也能遠遠看到。”
“牛頭山啊……”牛老大眼中流露出神往的神色。
“老大,我們願意跟你去!”張大膽早就按捺不住,“我這就去通知在城裏大戶家裏看門的幾個隊夥!”
“也好!”牛老大放下水碗,“願意去的,就一起上路。想留下的,也不強求。有生之年,給大家謀個出路,也不算壞事。只是……北去之路,前途未卜啊。”
“人,有的選擇,總比沒有選擇的好。”王正上前一步,“每個人也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照顧太平隊這麼久了,最後又給他們一個出路,已經很對得起他們了。”
他們這一行,如果能活著走到最後,自己和自己的後人,前途都不會差。只是,誰也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但是,人總是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王正也一樣。
“你們先忙活著,有人找我了。那頭忙活完事,我再來看你們。”王正指了指門外。
絡腮鬍子早就到了這裏,一直動也不動地站在大門口,沒有作聲。
見王正走過來了,這才活絡起來,“堂主,我們堂主恭候多時了。再等不到您,我這個月的例錢就沒有著落了。”
王正的牌子是刀杆級別的,理應擔任副堂主。而且他的修為已經展示過了,在這絡腮鬍子眼裏更是比堂主還要厲害的人物。
王正跟著他快步走去,“你在黑刀門換了幾個堂口了?”
“回稟堂主,屬下兩年前從通州堂口而來,再有一年,就該輪換了。”
“你在這裏,也算是老資歷的了吧。能當隊長,功夫也算數得上的了。”
“目前來看,算是最老資歷的。”絡腮鬍子很願意跟這個功夫高超的新堂主搭話,“至於功夫,在黑刀門學捲雲刀法的人裡面,算是不錯的。但是,咱們門裏,只認牌子不認人啊……”
王正聽他話裡有點不滿的意思,就用詢問的眼神看去。
“嘿嘿,您會拆卸長刀的法子,想必是咱們自己人,也是從捲雲刀法學起來的。”絡腮鬍子體己地說道,“那些後來的門人,自己帶著功夫來的,往往後來居上,搶了許多原來兄弟們的位置呢。”
王正心裏一動。
自己按照黑石的法門,拆卸刀頭的時候,那女堂主還沒有到場,只有這個絡腮鬍子看在眼裏。而自己在戰鬥過程中,的確從沒有用過黑刀門的刀法。
所以,絡腮鬍子認定,自己是黑刀門中學習過刀法的內部人。
所以,女堂主認為,自己是外人。
而且,他從絡腮鬍子明顯是不滿。
但是,絡腮鬍子已經是隊長了,能威脅到他的地位的,又能是誰呢?
王正故意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做出一副親切的樣子,“的確啊,門裏的這規矩我也覺得不妥。”
“就是!咱們上一任堂主,本來幹得好好的,咱們兄弟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多麼快活。最關鍵的是,那一手亂雲刀法,已經到了快刀的中層境界了。”絡腮鬍子說道。“我這個隊長,就是他老人家封的。”
“中層境界?是不是已經相當於修仙者的築基期了?”王正記得,那黑石也會快刀,但好像只是剛剛入門,他的修為也沒有到築基期。
“我們這些刀頭,歷經三個堂口之後,就會得到快刀——也就是亂雲刀法——的傳授。快刀修煉有成,就可以達到築基境界啦。”絡腮鬍子說道,還不忘了捧王正,“你這樣的一看就是另有際遇,學完捲雲慢刀之後,又得刀鑽層的額外傳授功法了。”
“結果兩個多月前,來了這個小娘皮,恁地厲害。非說自己是堂主,老堂主也不見了。雖說咱們認牌子不認人,但我們一開始也不服氣。你說說,不讓我們賭錢,不讓我們找娘們,讓不讓人活了?”絡腮鬍子越說越是氣憤。
“哈哈,你們不會反抗啊?”
“反抗?我的好兄弟劉大鼻涕,已經學了幾手亂雲快刀,他倒是不服,非要跟人家走上兩手。”絡腮鬍子的聲音開始低了下來,“結果,人家只用單手虎爪刀,就削掉了他一隻胳膊。”
“倒是殺伐果斷。”王正微微點頭,“你們還是忍了下來,沒有逃跑呀。”
“話說回來,這堂主倒是公道。比起以前堂主,從沒有剋扣我們的例錢,也不借著賭錢搜刮我們。”
王正暗暗佩服這女堂主的手段。
一個如此俊俏的女人,要想壓住一群平時為非作歹慣了的惡人,又約束得他們規規矩矩的,的確不容易。
既要公道,又要殺伐果斷。
不簡單。
這個不簡單的女人,非要把自己拉去,到底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