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牛老大
“哈哈,這亂世之中,能賺點對得起良心的飯錢,就算生活得不錯啦。我那兄弟,還在不知道哪個戰場上玩命呢。我們在這裏有吃有喝,能活到現在,我也滿足啦。”牛老大倒是沒有一絲悲苦,“你們可得爭氣,別把太平隊給整沒了。”
此時,卻聽絡腮鬍子驚呼一聲。
王正回頭一看,那女子身子一晃,就要往後倒去。
絡腮鬍子連忙上前伸手扶去,卻見女子眼睛圓睜,手裏利刃向着對方的脖子劃去。
絡腮鬍子嚇得連忙縮回雙手,退開兩步。
王正搖搖頭,伸出手在腋下扶穩她,抬手揭開她的肩上護甲。
那一指頭厚的四層牛皮護甲,已經被徹底燒穿,女子右側肩頭血肉模糊。
另一面,她的左臂一道劍傷深可見骨,鮮血不停地流了出來。
“失血過多,趕緊躺好。”王正乾脆一把抱起了她,緊走兩步,把她放在一口棺材上躺好。
那女子雖然臉色蒼白,但卻神志清醒。她眉頭皺起,眼睛往自己腋下的方向瞟了一下。握刀的左手似乎動了動,終於還是一鬆,彎刀噹啷一聲,掉落在青石地面上。
王正從一個空棺材裏撕下一條錦緞,紮緊了對方的傷口附近的動脈,見血止住了,又察看了對方燒傷的肩頭。
“燒傷面積不小,要預防感染。”他隨口說道,然後意識到了什麼,又說道,“身上的傷口,不要落上灰土雜物,不要見水。”
見對方點頭之後,又解開褲兜,掏出兩粒抗生素,塞進對方嘴裏。
“堂主……”絡腮鬍子試探著來到近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正一番。
堂主雖然是個女子,但以往對屬下卻極為嚴苛。如果誰膽敢多看上她一眼,都是非打即罵。剛纔自己想要攙扶一下,都差不點被削掉了腦袋。
眼前這個傢伙,也就比自己高上一些,英俊一些,功夫厲害一些。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了不起的?
堂主竟然對他如此高看,乖乖地聽他的話。
突然,這女堂主伸出右手,一把攥住了王正的手。
絡腮鬍子眼珠子都掉在地上了。但讓她真正吃驚的,是堂主接下來的話。
“原來……你也是黑刀門的人?”
王正這才注意到,剛纔掏出東西的時候,順便把從黑石身上拿走的那枚黑刀門鐵牌也拿了出來。
王正沒有回答,把牌子遞給了對方。
“不對,你完全不會刀法,根本不可能是……”女子疑慮地搖搖頭。
“黑刀門,只認牌子不認人,對不對?”王正問道。
絡腮鬍忙不迭地點頭。
“那就不用說了。”他看著那女子問道,“這牌子是假的嗎?”
女子搖搖頭。
“刀杆兒的身份,在這裏起碼是個副堂主吧?”王正拿回了牌子,給絡腮鬍子看了一眼。
見雙方都沒有意見,這才呵呵一樂。
“可惜啊,我沒有興趣。”還有八天,就要離開這慶州城,當個臨時的副堂主,對他也沒什麼意義。
“行了,這裏的事就這樣了。高家大少爺也算平安無恙,咱們該乾的活也幹完了。”王正拍了拍手上的灰土。
“那元霞子不會捲土重來……”夥長剛要出口相問,就被絡腮鬍子打斷了,“當然不會啦,你看他元氣大傷,就算把消耗的靈氣重新聚集起來,也得好幾天呢。”
絡腮鬍子又意識到自己的黑刀門堂口下設隊長的身份,趕忙在堂主身邊,細細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見堂主聽得仔細,絡腮鬍子臉上漸漸露出喜色,或許事後堂主不會責罰自己帶隊不利。
王正沒有聽他們在那絮叨,只是從懷裏掏出剩餘的銀子,塞給了那夥長。
牛老大雖然功夫沒有自己高,但的確算是個英雄。可是自己能力有限,無力迴天。
知道這裏有幾個好手,那道人一時是不敢再來了。但是,這條線索也算是斷了。
“哎,這金口榜的背後,到底是什麼人在搞鬼?”他搖搖頭。
“想知道嗎?”突然,那躺著的堂主說話了。
王正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把紮緊對方動脈的布條鬆開,結果發現傷口沁出的血幾乎凝住了,這才扯了段乾淨的布把傷口包紮上。
“回去之後,把棉布放在滾水裏煮,晾乾了涌來包紮傷口。”王正對太平隊的夥長說道,然後看著堂主的眼睛。
堂主見對方如此反應,噎了一下,眨了眨眼,“跟我回黑刀門,我會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回去喊人來,把你們老大擡回去。現在下地走動,傷口還會崩裂。”王正下巴一揚,衝着絡腮鬍子說道。“回去之後,去太平隊的所在找我,帶路。”
說完,王正攙扶起牛老大。夥長撿起只剩下的錘頭,咬著牙抱了起來,跟在後頭。
高才從屋裏走了出來,兩手作揖,默然施禮。
兩夥隊伍一晚上損傷了這麼多人,付出的代價可是太大了。
那高大少爺從始自終再也沒有出來。
“兄弟,你這樣的好手,本也不該留在這小小的慶州城。”牛老大咳嗽兩聲,呵呵一笑。
“我也本來在這裏待不了幾天。”
一路前行,幾個拐彎過去,來到了一處破廟。
在這樣的小城裏建設的廟宇,只能是城隍廟。
“太平隊這才重新組建沒多長時間,早就不剩下什麼家底了,只能佔着城隍老爺的門戶。”牛老大推開院門。
張大膽第一個迎了出來,“哎呀老大,這小犢子好大的力氣,我費了吃奶的勁兒才把他留住。”
卻見菜頭滿臉通紅,身上的衣服都撕扯得七零八落。
“你家就剩一個獨苗,小小年紀去了也是送死。”牛老大伸出大手,揉了揉菜頭的腦袋。
王正教那夥長把牛老大的傷口包紮好,又給他喂下兩粒抗生素,這才安安穩穩地坐下。
牛老大這裏連茶葉都沒有,只是讓人燒了一壺熱水,二人各自端了一碗。王正喝上一口,眼看東方天色發白,這漫長的一夜就要過去了。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大喊:“牛老大可在?”
牛老大聽到這個聲音,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手裏的碗都把握不住,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