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少乾的！”張大膽左右看看，心有餘悸地悄聲說道：“他先是悄悄放了一把火，把房子點了起來。房子著火了，高老財和那些奶奶太太都慌得猴子吃芥末一樣麻了爪兒，我們的人就把他們歸攏起來。結果就這麼出了事兒。”

    “高家全場從老爺到下人，都慌得厲害，只有高大少揹着手在火場的旁邊晃悠，我們的人就過去拉他。結果，他趁著忙亂，一刀一個，直接把那倆人捅死啦。”

    “啊！這高大少人趁家值，放著好日子不過，為什麼這麼幹？他是果真失心瘋了不成？”少年不解道。

    “天知道。”張大膽摸摸自己的肚子，“幸虧哥穿得厚實，你繼續盯著吧啊，我睡一會兒。”

    “行，一會兒我看見來貼金口榜的賊人，一定喊你。”

    “最好別喊我……”張大膽聲音很小，估計是睡著了。

    那小夥子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盯著城門口的牆面，一會兒就熬不住了，於是收起一隻腳，單腿站著，讓自己保持精神。等到累得受不了，再換另一隻腳。

    王正靈氣流轉起來，身上的寒意就消退了。看了一會兒，乾脆倚著樹睡著了。

    “哎呦！你打我幹什麼……”話音響起，王正被驚醒，只見那張大膽爬了起來。

    “盯了一宿，賊人沒來。”少年指了指城門，“天亮了，城門開了。”

    “帶錢了沒有？請我去吃點早飯唄。”張大膽吧嗒吧嗒嘴巴。

    “錢都交給家裏啦。”少年拍了拍衣服，上上下下沒一點叮噹作響的地方。

    “賠了賠了，這是要我掏錢啊。”張大嘴苦上了臉。

    城門開啟，二人走了進去。

    王正這才走到城門附近，看了看牆上那處紙跡斑駁的地方。

    “金口榜？”他搖搖頭，走進城門。

    到了與人打交道的地方，沒有錢是寸步難行。既然是貿易興旺的城市，金融業肯定不能缺少，於是，王正打聽著就來到了一間錢莊。

    在海邊摸爬滾打了那麼長時間，他身上的戰術襯衫和褲子早就破了好幾個窟窿，滿身上下灰土，只是鞋子倒還完好。

    店家見他這副樣子，皺著眉看了一眼，給守在門口的兩個身強力壯的夥計使了個眼色。

    其中一個夥計邁步上前，身子一擋，“本錢莊分號遍佈黃河以北，信譽好得很，只是概不賒賬。”

    話說得客氣，說得是賒賬，其實就是明著告訴他，要乞討就去別的地方。

    王正二話沒說，摸出一枚玄幣，兩手指掐住。

    夥計好奇地伸手一拿，竟然沒有從對方手裏把錢拔出來。

    這一下，他可驚訝了起來。

    自己怎麼也是練過拳術，才能在這家大號錢莊混口飯吃。這個髒兮兮的漢子，手勁兒竟然比自己大上許多。

    王正沒有理他，肩膀一頂，夥計就一個趔趄退了開來。不等他回過神來，王正一個跨步就到了櫃檯前，把銅錢一豎，大拇指用力，錢陷進木頭櫃臺裡一半。

    但他並不是爲了顯示功夫，而且爲了讓對方看清這銅幣的材質。

    櫃檯裡站的店家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世上練拳的，甚至玄宗的人，他都見過，有這手勁兒的人不算罕見。觸動他的是這銅幣。

    普通的銅幣質地很軟，要摁進這麼硬的木頭櫃臺裡，肯定會有所變形。

    他把臉貼近了銅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玄幣。

    據說這東西凡人根本得不到，能夠得到玄幣的道門中人更是不捨得把它換成銀錢。

    王正一下子把它拔了出來，丟給了對方。

    經常過手銀錢的人，一掂量就知道分量。

    普通的銅幣，開元通寶的也就半量重。朝代越是後期，分量越輕。

    而這玄幣，只是普通銅板的大小，卻整整一兩重，很是壓手。

    只有玄鐵，才能比銅還重上這麼多。

    店家當即笑臉相迎，“貴客，您是換等重的金子，還是換銀子？”

    “銀子。”

    店家拿出一錠銀子，當著王正的麵過了秤。

    “本朝一直是一兩黃金兌換十兩白銀，現在世道不太平，金銀更是貴重，貴客您收好。”

    王正掂量了一下這銀子，在市井之中也不好找零花銷。

    店家看了出來，又拿出一隻大鐵剪子，固定在櫃檯的一處凹陷的地方，把銀子一角在刃口裏夾住，身子使勁一壓，夾下來一小塊。

    上秤一過，九分，還不足一兩。

    “官價行情是一兩銀子一千錢，但您是我們的貴客，這九分銀子，我們就給您一千枚足幣，您看合適嗎？”

    一千枚銅錢，包了整整一個小包袱。王正不由感嘆，這個時代真是太不方便了。

    王正走上大街，衝着人群扎堆的地方快步走去。這慶州城雖然不小，但這麼早還出來做買賣的，就只有早餐鋪子了。

    果然，一個油炸麪餅的檔口前面，王正找到了那個張大膽。從這傢伙的身材倒能看出來他的名字來，只有這麼大的肚子才能包得下大的膽子。

    他旁邊坐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正是昨晚那個蒙面的。倆人面前只擺了一個油炸麥餅，但誰也沒動一口，只是抱著大碗咕咚咕咚地喝著米湯。

    沒一會兒，老闆苦著臉走了過來，“二位客官，我這米湯雖然是免費的，但也禁不住您這麼喝呀，這麼大的鍋子都見底了。”

    小夥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張大膽卻臉上不紅不白地說道，“你這也叫米湯？我一個人喝五碗了，一共才喝到十三粒粟米，餵雞都喂不飽！你挑一趟水就能糊弄過十來個我了，做買賣怎麼能怕辛苦呢？”

    店家正要理論，卻見一個高個子男人健步上前，“掌櫃的，勞煩來二十個油炸麪餅。”

    “二十個？您一個人根本吃不完的。”店家眨巴眨巴眼睛，根本沒人這麼買東西，看這個人衣服樣式奇怪，又破破爛爛，別是個吃白食的。

    之間這人把一個包袱隨手丟在桌子上，伸手從裡面摸出一大把銅錢，譁楞楞攢了一個小堆。

    “這些銅板夠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