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在這裏又耽擱了一天，眼看靈蕖子傷口結痂，在腹中黃色丹藥的靈氣補充下，整個人也精神了起來。

    “現在整個渤海都亂成一團，連東線的披麻軍供給都是勉強維持。你去東.京城恐怕不會太順利。”相處了這兩天，靈蕖子跟王正的話也多了起來。

    “答應人家的事，總得做到。”王正掂量著手裏的銅幣。有老楊樹拜託他的十八枚銅幣，也有他自己賺得的另外八枚。“這東西真的可以換成銀錢？”

    “在各處錢莊都可以換成等重的金子，越是亂世，這東西越是值錢，現在就已經十分搶手了。”靈蕖子嘖了一聲，“當然，那只是對於凡人而言。對於修道之人和武人來說，換錢就有些可惜。”

    她故意憋了一會兒，見王正臉上一直帶著不解的神色，這才笑眯眯地說道：“誰有趁手的兵器，可以把這銅幣裡的玄鐵熔鍊進去，到時候凡兵也可成為神器。靈衝子的那長劍，就是如此。”

    王正知道，這玄鐵十分珍貴。可是在後世並沒有聽說這樣的東西，也不見有玄鐵出土，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過，你下山後，就把自己的那幾枚玄幣都換錢花了吧。”小姑娘呵呵一笑，“等什麼時候想熔鍊武器了，就去玄南宗找我。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啦，到時候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王正心裏一暖。他之前的趁手武器鐵鐗，已經丟在了戰場之上。自己功法等級太低，如果真有一把利器在手，倒是非常方便行事。他也的確很像去玄宗見識見識，提高一下自己的修為。自己現在的本事，只能近距離先下手或者偷襲。

    “你也不用去扶余府那麼遠。我們宗門在不鹹山中，離這裏比那近。我在這裏最多需要耽擱十天，十天之後，我去城裏找你，到時候帶你一去去。”

    “我的兵器已經丟在了戰場之上……”

    “呵呵，我們玄南宗是幹什麼的你忘啦。到時候你隨便想個什麼樣子的兵刃，我都能給你做出來。”

    眼看天色近午，王正一個人往山下快步奔去。一棵棵樹木迎面而來，都被他靈活的步伐閃過。直到跑出去老遠，回頭看去，山上還能隱隱看到一個白衣身影站在那裏，往這裏張望。

    這渤海的東.京城，本名叫做慶州。附近山林茂密，各種山貨特產豐富，又臨近海路，與東瀛和周邊的地區經常有貿易往來。所以，雖然稱得上是個“城”，但實際上就是個貿易集散地。

    王正趕到落日時分，才遠遠地看到慶州城高高的夯土城牆。他向着城外附近的地方極目搜尋，終於在城西三四里的地方，看到了裊裊炊煙升起，在落日的餘暉下被染上一道金色。

    他右手掐訣聚氣，腳下用上最大的力氣狂奔過去，每一步都邁到極限的三丈遠，終於在月亮升起來的時候，來到這處村落。

    看見這村子的民房，王正恍惚中彷彿回到了海邊的戰場。這裏的房屋也是簡陋的地窨子，只不過地面部分的土牆，被帶著樹皮的原木外牆替代。村子裏偶爾有幾聲狗叫的聲音，顯得有了一些生活氣息。

    王正來到近前，村口流過一條兩米多寬的小河，河岸處裸露的土地都是赤紅色，估計這就是村名的由來。舉目看去，村子附近一片耕地也沒有，只是各家各戶的門口院落種著些綠葉蔬菜。

    聯想到狗叫的聲音，這些村民應該是上山打獵採集維生。

    整個村子也就三十多戶，稍一打聽，就找到了老楊樹家。來到門口，就從屋裏飄出來一股濃重的藥味。王正打了個招呼，屋裏一個虛弱的女人聲音答應了一聲。

    客人進了屋子，主人才捨得點上油燈。王正見這屋裏的佈置和戰場上的地窨子也差不多，作為一個住家來說，可算得上簡陋了。一鋪土炕上，半倚著一個蒼老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但頭髮半白，臉龐消瘦。

    聽說王正是受老楊樹所託前來探望，這女人激動得嘴唇都哆嗦起來。

    王正多了個心眼，言語之間故意提起老楊樹的長相，見對方所說的與自己所見的完全吻合，這才從懷裏掏出十八枚玄幣來。

    渤海國幾百年來，都依仗著玄宗的人支援武力，民間對玄幣極為推崇。這樣的貧苦人家，雖然沒有親自見過這傳說中可以頂得上等重黃金的寶貝，但都知道玄幣的特點。那女人摸到這比普通銅幣沉上許多的東西，還是一下子相信了。

    十八枚，足夠一大家子人吃喝一輩子了。

    女人放下銅幣，連忙打聽老楊樹的近況。

    王正只好如實相告，但沒有把具體情況細說，也沒提海邊的戰場，只是說他在戰場上陣亡了。

    女人其實已經想到了這點，她神色木然，眼淚卻一顆顆地滾落下來。

    “上了戰場，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日子還得過，就算爲了你們的兒子菜頭。老楊樹沒了，活著的人還有重任，起碼你還得替他把這孩子養大成人。”王正以前面對過不少犧牲戰友的家屬，想不到在這個世界還會遇上這種事。

    女人聽他提起菜頭，一下子止住了眼淚，她扶著炕沿就想下地，可是卻根本活動不了。

    王正見她驚慌的樣子，連忙詢問。

    “菜頭……爲了幫我治病掙錢，進慶州城做了太平隊。我得趕緊去求求他們隊正，放他回來吧。”

    “太平隊？”王正看她的表情十分嚴肅，好像這太平隊和那披麻軍一樣，去了就回不來了。

    “哎，我烏家一老一少就這麼兩個男丁，全都去了兇險的地方。都怪我，拖累了菜頭……”女人乾脆放聲痛哭了起來。

    王正皺起了眉頭。

    本來打算，把這玄幣送到老楊樹家，然後進城等著靈蕖子，一起去玄宗長見識。

    現在看來，可能還要多管一件事了。

    打定了主意，他站起身來。

    “你要是想趕緊把兒子救回來，就馬上冷靜下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