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樺木犁和另一位甲士在隊伍前面奔走一遍，很快就統計出來各隊夥所需要的東西，並且收上來了大把的銅幣。

    “這錢來得不容易，去得可快。”老楊樹咂吧咂吧嘴。

    樺木犁統計完畢，把數目報給了隊正。

    “烈焰符一百三十六道，疾風符十二道，天機弩箭兩匣，黃龍血兩支。紅蓮符一道。”

    沒等隊正發話，底下的人就紛紛議論開來。

    “天機弩！已經好久沒有人用了。”完顏猛在王正旁邊說道。他是獵人出身，自己又擅長彈弓，所以對這種遠端武器特別敏感。

    “嘿嘿，小子，這下知道咱們雄牛老大的那隻銅弩叫什麼名字了吧？”老楊樹壞笑道。

    “咱們整個丙夥，只有雄牛纔有一把這東西？”王正問道。

    “當然啦，咱們不說那東西五百玄幣才能買得上一把，單說這箭匣，就三十幣一套，黃龍血更是貴得厲害，五十幣那麼一小支。”老楊樹講了起來，“咱們老大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嘍。”

    王正這才知道，這兩套天機弩的東西，至少有一套是雄牛定的。

    “天機弩，厲害在攻擊迅速。要說真的厲害，還是最後的那紅蓮符。”老楊樹說道，“單是這一道符，就得一百玄幣。頂上一百道烈焰符呀。”

    說著，他搖搖頭，低聲嘟囔著，“這要是帶回去，得能換多少好東西。一輩子都花不完呀。”

    “玄幣離開了這裏，還能換東西？”王正問道。

    “你別看不上這一小枚銅板。”老楊樹說道，“當初熔鍊的時候，人家玄南宗特意往裏面加入了玄鐵。這玄鐵可厲害了，平常的黑鐵里加上一點，就能鍛造出神兵利器。一小塊玄鐵擺在家裏，包你家宅平安，妖邪都不敢上門……”

    王正沒有聽他繼續說下去，因為身邊更多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天啊，這次報上去的烈焰符差不多是上次的兩倍了。”

    “連以前沒什麼人用的疾風符也都有人要買了。”

    “當然了，我們這些只到練氣級別的人，要想提高速度，就得用這個啊。人家築基高手，白給人家也不能要啊。”

    “……”

    所有的這些言語，都說明了一個問題——披麻軍在拼命地囤積易符和其他助攻的東西，他們對下場戰爭十分重視。

    “這兩次敵人的進攻，的確很不正常。”完顏猛沉聲說道，“據說，上次海東客來襲之前，就有這種情況……”

    王正耳朵裡聽著，眼睛卻緊緊盯著火堆另一側的隊正。

    剛纔，底下剛開始嘈雜的時候，樺木犁就要張嘴喝止，維持秩序。但是，卻被隊正制止了。

    這反常的舉動，讓王正敏銳地捕捉到了。

    只見隊正接過樺木犁統計好的“訂單”，遞給那位道士打扮的靈辰子，嘴裏低聲說了幾句，但周圍聲音太亂，隔著火堆根本聽不見。

    那靈辰子臉上表情平靜，聽對方說完，沒有表態，只是微微皺眉。

    隊正往人群裡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指著海邊的方向又說了些什麼。而靈辰子一言不發，神情凝重。

    正在此時，那靈蕖子從懷裏拿出了一隻拇指大小的鐵筒，從裡面小心地倒出了一粒紅色的小丸，看上去也就米粒大小，遞給了靈辰子。

    靈辰子看了對方一眼，做了個稽首的動作，這才接了過去。只見他用左手指甲輕輕在紅丸表面掐了一下，在指甲上留下一點紅色，然後把整顆紅丸放進嘴裏。又讓人取來一大碗清水，融化了硃砂，這才衝隊正點點頭。

    隊正這才滿意地咳嗽一聲，“將士們挺好了！今天讓你們開開眼，我們玄宗的高人，當場給你們畫符施法！”

    “這個得好好看看，來這裏這麼久了，第一次看見這救命的符咒是怎麼做出來的。”老楊樹抻著脖子。

    “以前你們的符咒都是怎麼買來的？”王正問道。

    “以前啊，都是現成兒的。我們把幣子交上去，那東西直接就發到手裏啦。”老楊樹說道。

    王正隱隱覺得，整個局勢要有變化了。

    “你以前見過玄宗的道長們嗎？”他再次問道。

    “見過一次。”老楊樹隨口說道，“上次海東客屠滅咱們陣地之後，我和雄牛老大是第一批被送過來的，那次咱們見過三玄宗的道長，整整三個。”

    “玄道玄易玄南，每宗一個？”

    “那可不知道了，反正一個個仙風道骨，看上去就像神仙一樣……”

    “他們……都是如此年輕？”王正問道。

    “不是，我那次看見的，最年輕的也有三十多歲了吧。”

    王正皺起了眉頭。

    只見那年輕玄宗道人從懷裏摸出一支毛筆，這筆足有兩搾長，通體黑黝黝的，泛着幽藍的光澤，一看就不是凡品。

    隊正早就派人拿過來剪裁好了的黃表紙，又有甲士從屋子裏拆出來幾塊木板，拼成了一條長案。

    靈辰子深吸一口氣，左手掐訣，右手提腕，刷刷點點，一道又一道地書寫了起來。

    同樣的東西，看了幾遍就索然無味，人們的新鮮勁兒過去了，又開始低聲喧譁起來。

    “這烈焰符一道一道地畫起來，倒也不費什麼力氣呀。”

    “嘖嘖，你有本事就上去畫，一道就能賺一個玄幣，頂上平常拼半天命。”

    “聽他說得輕巧，那紅色的丹藥肯定極為珍貴，剛纔那小妮子給他的時候，這小夥子還拱手敬禮答謝呢。”

    “那叫稽首，是道士的禮法……”

    寫盡了一碗水，一厚摞的符咒擺在當場。樺木犁清點了一番，衝隊正搖了搖頭。隊正一咬牙，命令甲士開啟隨身的一隻牛皮揹包，從裡面又拿出來十幾張，這才湊滿數。

    “揹包裡有現成的，怎麼還這麼費勁現場寫。”

    “人家不是說了嗎，特意找玄宗道長給咱們畫符，讓咱們開開眼的。”

    王正聽著他們的議論，卻不以為然。

    陣地不止這一處，需要符咒的地方，還有很多。

    那隊正一開始那麼焦急，明顯是符咒數量不夠了。

    符咒這麼重要的後勤物資，都出現了供給問題，可見，這渤海國維持了幾百年的戰線，恐怕真的出了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