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關鍵地方，菜頭有心爬起來到門口找個縫隙仔細檢視。但他此刻已經不是昔日懵懂的小孩了，初窺築基境界的他完全明白元嬰甚至化神高手的厲害。那兩個人只是沒有料到這個荒廢了上百年的院落居然還藏著一個人，要不然只要用心感知一下，就可以查詢到自己。

    於是，菜頭只能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保持著躺著的姿態，只是豎起耳朵靜靜聽著。

    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有人拿出了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圖上畫的是一口箱子？箱子上頭還有一個孔洞？”天真子知道這個時候師兄不會開玩笑，認認真真地看著一張紙。“我以後帶著門人，就指望這個積聚靈氣？”

    “這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箱子裡的東西，你們千萬不要看。那個孔洞，只是你們吸入靈氣的地方，絕對不能往裏看。”

    “看了會怎麼樣？我可是初窺元嬰境界的人，就算不用特意延出靈氣護體，也可以刀槍不入。”

    “看了就會死，只要是人，都逃不過。除非……”師兄頓了一下，“除非你自己身上也有一個那種東西……”

    “什麼東西？這個箱子怎麼找到？”

    “有些東西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就算你獲得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師兄跟你說的，都是爲了你和整個門派好。你只需要知道，這箱子是一夥黃袍子道士把持著。你們不需要了解箱子裡是什麼，只需要跟他們做交易就行。”

    “交易？拿什麼交易？”

    “黃金。或者，替他們做一些事情。你們各取所需，他們有用箱子聚集靈氣的好法子……”

    “既然這樣，我們乾脆把箱子搶過來，自己按照那法子做，就不用跟他們打交道了！”天真子一拍大腿。

    “你雖然修為比他們大多數人高，搶來箱子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法子太招搖了，必然最終招來禍患。我們這麼做，其實是對我們最有利的了。”師兄陰險地笑了幾聲，“要吃雞蛋，難道還非要自己去養雞嗎？”

    “現在，黃袍子的人就在扶余府，幫著契丹人打仗呢，要找到他們不是難事。去吧，靈氣有了，黃金有了。你接替我掌管宗門之後，渤海國國王即使心中不滿，也只能倚仗你。到時候，想要多少黃金，還不都是你說了算？哈哈哈……”

    天真子聽到這裏，也是舒心地大笑起來。

    “師兄，我還有個疑問。你我都知道，渤海國已經如同朽木一般，根本維持不了多久了。咱們宗門趕在他們倒掉之前，最多也只能再有一批飛昇的弟子。到時候，我就算帶著幾個弟子昇仙，那麼剩下的弟子，又何去何從呢？”天真子儼然已經是以掌事自居，開始站在玄易宗宗主的角度看問題了。“咱們既然作為一門之主，不能只顧著自己飛昇，總得考慮全體弟子的前途啊。”

    “哼哼，師弟，你考慮得很周全嘛。這是不是有點敲打我的意思呢？”師兄的語氣之中毫無羞愧，甚至一點也不客氣，“我還不瞭解你嗎？你想的根本不是什麼宗門未來，更不是門中弟子的前程，而是一個餅。”

    “餅？師兄，你怎麼說話沒頭沒尾的？”

    “不錯，就是餅。這個餅只有這麼大，咱們把餅吃了，給其他弟子們吃什麼？”師兄的語氣恢復了中正平和的狀態，開始循循善誘地講起了道理，“他們知道自己吃不到餅子了，勢必不會死心塌地地跟著咱們混了……”

    菜頭聽到這裏，心裏不由得大吃一驚。平日道貌岸然的門中掌事，竟然說出這麼直接的話。

    “……這個時候，咱們就得給他們一個希望，一個奔頭兒。咱們得偷偷摸摸但又光明正大地把餅子吃了，同時畫出一個假的餅子，讓他們以為，餅子還有很多，足夠他們慢慢吃。”師兄說到這裏，好像費了挺大的力氣，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

    “餅子？畫餅充飢？希望？”天真子拼命地消化著對方的話，他知道，在這個權力交替的關鍵時刻，師兄說的就是執掌整個玄易宗的法門。

    真經只一句，假經千萬卷。

    “這塊真正的餅子，指的就是黃金和靈氣吧？”天真子認真而小心地問道。

    “還有時間。時間，不多啦……”師兄長嘆一聲，“天地靈氣是有限的，咱們沒有聚氣方法，只能吞服海東怪物煉製成的補氣靈丹。契丹人打進來，戰線崩潰也好，玄道宗取而代之也好，咱們是什麼也得不到了……”

    “還可以跟那夥黃袍子換啊！”

    “咱們現在有渤海支援，纔敢拿黃金偷偷換靈氣。渤海國滅了之後，咱們流離失所，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啦。”師兄嘆了口氣，“天底下的黃金就那麼多，大多數都集中在皇室手中，或者藏於深宮大院，或者埋於深山陵墓。咱們能搞來的金子，連自己飛昇都不夠用了，還換什麼東西……”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堂堂玄易宗，天下符咒術一枝獨秀，竟然連升仙的路徑都要斷絕了……”天真子情緒複雜地嘆息道。“我這個掌門，竟然需要靠欺騙門中弟子來維持門派最後的榮光！”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慘，起碼，你能飛昇成仙了，不然，只能流離世間一輩子。”師兄說道，“在船沉掉之前，起碼還能上岸。現在，是你表態的時候了，這個掌事，你做，還是不做？”

    “呵呵，我還有的選擇嗎？我要是敢說個不字，恐怕會當場就被滅口吧。你既然把見面的地方選在這裏，就是算好了這一步了吧……”

    “別佔了便宜還賣乖，大家都不是凡人，沒必要耍那些小心眼。！”師兄說道，“既然你已經是玄易宗的未來掌事了，我就該把宗門裏另外一個秘密告訴你了。”

    “呵呵，整個宗門都有今天沒明天了，還有什麼秘密值得說的。”天真子哼了一聲，算是接下了玄易宗掌事的差使。

    “這個秘密，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事。咱們宗門西院，到底哪裏去了……”師兄森然冷笑。

    正在全神貫注傾聽的菜頭，突然感覺一陣異樣的震動，從地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