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子此前暗中用許多人做過無數次實驗，從尋常百姓，到江湖武人，從剛剛有靈氣修為的修士，到可以御氣飛行的金丹高手。只要看到一眼自己胸口的邪眼，就會魂飛魄散，呆若木雞。

    但這一手只能作為最隱秘的最後一招，如果人盡皆知，便完全失去了作用。任何有了防備的人想要對付自己，只需要轉移視線故意不看就可以。

    所以，所有知道這一秘密的人，都已經死了。

    太白子得意忘形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臉上。

    這個鐵面人伸出了左手，平平地攤開。

    太白子清清楚楚地看到，就在手心正中的位置，血肉糾結之中，一顆碩大的眼珠子兇狠而貪婪地瞪著自己。

    那眼珠子比自己胸口的那顆大上足足三倍，瞳孔赤紅。

    這顆眼珠子雖然沒有讓太白子馬上發狂，但對他的震撼卻同樣巨大。

    “這……你……從哪裏來的？”太白子喃喃說道。

    “你的是從哪裏來的？”鐵面人悶聲說道。

    “海邊……屍體……開膛的怪人屍體……”

    “海東客？！”鐵面人突然問道。

    “你……你怎麼知道？”太白子語氣驚訝，但臉上已經無法做出更加驚訝的神情。

    鐵面人把臉伸到太白子兩手撐開的上衣之間，把面具掀開一半。

    “白鶴道人，別來無恙呀……”

    “是你！”太白子高喊一聲。

    王正重新帶好面具，又回到原位站好，“鬥法還是要按規矩來的……”

    “不！你不能殺我！”太白子嘶聲喊到，“我在玄門隱宗之中地位高超，你敢動我，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把你抬舉得那麼高嗎？”

    “我天賦異稟，直接具備金丹修為！”

    “錯啦。”鐵面人慢悠悠地說道，“以你的腦子，本來應該想到的。只是你被這高高在上的感覺矇蔽住了，自己不願意往那方面想而已。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你不要胡說……不會的……”

    “你的眼珠子，可以透過廣大百姓恐懼直接吸收巨大的能量。”鐵面人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話低聲說道，“你一定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樣東西，有同樣的作用。而那個東西，恰好也在你們玄門隱宗之中，而且，是整個門派之中視為至寶的東西……那口鐵箱子。”

    “不！我不知道！”太白子失魂落魄地說道。

    “他們供著你，哄著你，只是爲了養著你這個寶貝。”鐵面之後的王正冷冷地說道，“你，只不過是另一口鐵箱子罷了。”

    內力耗盡的太白子狂吼一聲，直接伸手去抓王正的脖子。

    “你如果沒加入這夥黃袍子就好了……”王正憐憫地說道，“亂世之中，活下去就足夠了，為什麼還要想著害人呢？”

    左手五指分開，衝着對方胸口狠狠抓了下去。

    那血紅的眼珠子一下子被扣了出來，太白子心口留下一處碩大的血洞，那深達內臟和胸骨的傷口也同時淌出汩汩鮮血。

    太白子仰面倒下，王正走上兩步，把他胸口的道袍合攏。左手暗中用力攥緊，狠狠甩下。

    奇怪，本來應該被捏成爛肉的那顆眼珠子竟然不見了。

    王正偷偷看了一看手心，自己的那顆眼珠子變得更加碩大，散發出前所未有的通紅的光芒。

    “難道，那一顆眼珠子被你吃掉了？”

    “第三輪鬥法，玄南宗獲勝！”王正站在當場，高聲喊到。

    在場的人全都被陣法所困，失去了全部法力，就算想耍賴爭鬥，也都沒有了本事。況且天青子和太白子兩個帶隊者均已身亡，早就失去了爭強的心思。

    靈蕖子已經啟動了鐵浮屠戰甲，大踏步走了出來，“我玄南宗黃龍血源源不斷，再戰十年亦非難事。但我們會遵守約定，只要你們玄道宗和隱宗就此放手，我們絕對不會直接插手戰局，只提供必要的符咒。”

    敗陣之後的玄道宗門人已經撤去了四周陣法，隱宗的人也跑了上來，把太白子屍身搶走，一起撤回契丹人的陣營。

    “王……”靈蕖子左右看了一眼，“鐵面師弟，這次全仰仗你的出手，我們在這奮戰了將近半年的戰事，終於有了結果。”

    “不可掉以輕心。”王正說道，“他們補氣金丹支援不下去，短期內不會前來騷擾。但搶奪海邊戰場的事他們不會罷休，沒有金丹，可以用無極經裡的法子慢慢積聚靈氣。”

    “嗨，起碼咱們眼前是可以鬆上一口氣了！”

    “沒錯！看那個胖子將軍還耍不耍威風！”

    “唉，只可惜，天遼子師叔看不到咱們這場最後的勝利了……”

    就算是修仙者，也有凡人同樣的喜怒哀樂，取得勝利的喜悅，被惦念同門的哀傷掩蓋。人們收斂了天遼子殘缺的屍身，沿著環城外的壕溝空隙，走回了扶余要塞門前。

    “玄宗出征，凱旋歸來，速開城門！”靈蕖子站在城門下，高聲大喊。

    有軍士探出頭來，然後趕緊跑下城去。半晌，又站出來喊到，“虎威將軍有令！為防止敵軍趁機偷城，還勞煩各位修仙高人自行飛躍入城！”

    “混賬東西！一定是因為天遼子師叔臨行前拍碎他的圍牆，懷恨在心！”

    “我們師叔爲了保住扶余要塞，以身殉道，一定要從城門堂堂正正進入！”

    除了玄易宗諸人，玄南宗的門人也麵露不快，“我們修為雖然可以越過城牆，但揹負著沉重的機甲，恐怕要吃力一些，”

    “城上軍士聽著，再不開門，我們砸碎城門，自己進入！”王正忍不住高聲喊了一聲。

    “萬萬不可！”靈蕖子低聲說道，“城門是扶余要塞的關鍵，不能輕易破壞！”

    “這城門可是用山中千年鐵樺樹建造而成，這種樹再找可不容易。”

    “這門根本打不破，之前玄道宗有兩個金丹修為的高手合力都沒有轟開。”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此事幹系重大，末將這就去找將軍請令！請各位道長稍候！”城上軍士大喊，趕忙跑下去傳訊。

    “有這樣驕橫的守將，扶余要塞城破指日可待！”玄南宗的一位年輕弟子憤憤說道。

    “不可妄言！”玄易宗的一位金丹老者喝道，“我們玄宗的使命，就是輔佐渤海。這扶余府一失，我等都要殉道。”

    王正眉頭一皺，玄易宗對渤海國如此死心塌地，他日恐怕免不了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