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洞開，三丈不到的院子裡，滿滿登登地擺滿了屍體。

    “小心！”張大膽大喊了一聲，躲在眾人身後，“這裏死了這麼多的人，那個金丹怪物一定躲在這裏！大家千萬不要出聲，別驚動了那個傢伙！”

    “……你這傢伙這麼大呼小叫，就算有敵人，也早就被你驚動起來了好吧？”白初晴一臉無奈。

    “大家不用擔心，這寺廟裏的老和尚非常和善，這些屍體，應該是他夜裏出去揹回來的。”直到王正說出來這話，大家才放下一顆心來。

    “啊……老和尚當真好心，把屍體擺放得整整齊齊，這是要念經超度嗎？”張大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瞪大了無辜的雙眼。

    “的確是超度……不過不是念經……”白初晴看了一眼王正，這傢伙教授給那老和尚一套好方法，聽勸的就勸，不聽勸的就殺。

    眼下正是白天，王正料想老僧不會頂著太陽出來，便走進了大殿之中。

    大殿還是十分破敗，塑像表面剝落，裡面的泥胎已經顯露在外面。他正要失望地往外走去，卻聽身後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施主又回來了。只是這率州城，已經成為人間地獄。”

    那形容枯槁的老僧從佛像身後轉了出來，衣衫還是那麼破舊，只是面容更加悽苦。

    “天下大亂，菩薩閉眼。”王正看著他，也是一臉肅穆，“有些事咱們凡人是做不了主的，但是自己能做的事，卻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做好自己的事，遵從本心，無愧無悔。”

    老僧聞聽此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

    “本地州府不會坐視不理，不過幾日，自然會有其他百姓遷入。這率州城有你這樣的好心僧人護佑，實在是他們的福氣。”

    老僧雙手合十，還了一禮，這才把昨天夜裏的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

    “昨夜空中降臨仙人一位，摧屋毀城，圍殺百姓。我奔跑過去與他理論，可那人似乎有一層護體的仙氣，我根本無法在他面前顯形。他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的話。就這樣，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屠滅了全城百姓……”

    “這人是什麼打扮？”王正說道。

    “一身白色的袍子，與畫中的神仙一模一樣。”

    王正點點頭，正是那個玄道宗的金丹修仙者。

    “大師，敬請保重。”他轉身走出大殿，站在門外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對了，有件事還請大師記得。”

    身後沒有動靜，但他知道，那老僧一定是在靜靜傾聽。

    “日後可能有黃衣道人再次來到這裏，請大師不要顯露身形。”王正說完，帶著眾人走出寺廟，一拐彎出了北門，離開了這座寂靜的孤城。

    “這率賓府遍佈河流水道，都是從位於其西北部的汨沱湖流出的。咱們這一路，口福可少不了了。”張大膽美滋滋地介紹起來，“那湖裏特產一種白魚，渾身通透，鱗片雪亮，鮮嫩無比，又滿是油脂。運氣好的話，可能會在河裏捕上一兩條的。”

    “這白魚就是那老村長掛在門口的那種保命魚吧？”白初晴悄聲對王正說道，“咱們用不用順路往西北繞上一趟，去那個大湖看上一眼？”

    王正擺了擺手，“完顏函普他們已經不剩下幾個人了，先護送他們北上，順便去牛頭山一趟，學了本事再做打算。”

    白初晴點點頭，不再提議。

    秋天風大，又好久沒有下雨，所以很多本來是沼澤的地方，也都乾燥得如同平地一樣，讓眾人免去了繞路的困苦。一直行走出去，到了第五天的時間，終於來到了一座城池。

    “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跟著你們這一群拖油瓶走路，居然這麼快就到了寧州！”張大膽大聲狂笑，第一個往那城池跑去。

    “寧州……”雄牛卻有些疑惑，“就算這一路沒有沼澤阻礙，咱們的腳程也不該這麼快呀。”

    “我長大之後也再沒有回過這裏，但是根據我模糊的記憶來說，那安遠府地勢狹長，寧州幾乎就在這安遠府的中間位置，距離之前的率州的確很遠。”

    “可是那城門上的確明明白白地寫著寧州二字呀！”白初晴也加快了腳步，“別疑神疑鬼的了，瞅瞅你們這身衣服，都成了要飯的了，趕緊進城洗洗換換，修整兩天再說。”

    王正對這裏根本沒有任何印象，只能說了句“一切小心”，然後帶著眾人來到城門。到了城下，他習慣性地看了看城門邊上，沒有張貼著奇怪的榜文，守城計程車兵也沒有用黑布矇眼。不由地自嘲地笑了一下，大步進了城。

    這座城可比之前的率州要足足大上一倍，其繁華程度也與慶州差不多。大街上人來人往，商鋪眾多，各種販賣山貨土產的店鋪也一應俱全。

    “我之前從北邊南下的時候，倒是沒有經過這座城。要不然，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趕到慶州那麼遠了。”白初晴說道，“不過也好，那樣也可能不能認識正哥了。”

    “我當時怎麼也沒經過這裏，真是可惜。”張大膽也嘟噥著。

    眾人沒有著急趕奔投宿的客棧，而是一路尋找著沿街店鋪外面的紅燈籠。

    當時的飯館，沒有牌匾招牌，只是在門口掛著一串燈籠。油炸麥餅下水湯這樣的街頭小吃，只掛一隻燈籠。再高檔的，就逐一增加。

    終於，他們在一串三隻的燈籠下邊停了下來。

    “這小店夠檔次的了，三隻燈籠不僅飯菜俱全，而且可以提供住宿。咱們放開了喝，喝多了直接在這睡上一夜，多舒服吶！”張大膽拍板做主，眾人早就飢腸轆轆，便一呼啦地進了店鋪。

    早有夥計迎了出來，把眾人迎進了大堂。王正無意間多看了一眼這個夥計，只見他一身粗布短衣打扮，頭戴小帽，就是個普通的跑堂夥計。但王正卻是心裏有些嘀咕，這個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裏可是渤海國最北變的一個州府，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裏。當時的人口流動也幾乎為零，除了行腳的商人以外，誰也不會千里迢迢跑到這裏當起店小二。

    究竟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