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神色微微恍惚。

    對一尺墨忽視？

    收一尺墨為徒的時候，她還沒有徹底成為完美仙。

    那時候呆在不歸山上，終日無聊，之後因為劉琴心兇性大發，殺了飄渺山上下，她無奈出來頂罪後，被天下眾人指著脊樑骨罵，日子倒是不無聊了，每天不歸山門外都有各門各派的修士前來謾罵。

    這時候，都是子規出去解決這些事情的。

    楚墨羽又在哪兒呢？不在她的身邊。

    她其實無聊的時候也挺想楚墨羽的，眼下正是難捱的時候，幸好有秋筏，不時跑來不歸山上，向她討教追妻秘籍，無聊之時解悶也挺不錯。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等楚墨羽回來後，他的懷裏多了一個小嬰兒，長得可好看了，乖乖巧巧的，一臉的粉嫩。

    楚墨羽說是故人之子，讓她收其為徒，那時候妖君和楚墨羽已經是戀人了，這個提議並不過分，於是妖君便把他養了下來，也按照自己的徒弟來培養。

    這孩子一歲的時候還沒有取名，一直叫他寶寶，直到抓週禮的時候，小傢伙看也不看其他的東西，直接拿起一支毛筆就往自己嘴裏送，劃了自己一臉的墨汁兒。

    惹得眾人啼笑皆非之時，楚墨羽卻抱起他說道，“從此以後你就叫一尺墨吧。”

    這名字眾人倒是沒意見，從此，晶瑩可愛的小傢伙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小傢伙長得很快，當劉琴心和秋筏成親的時候，他也成爲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年。

    少年非常乖巧，經常跟在她身後屁顛屁顛的叫著師傅，那可愛的小模樣讓妖君想起了當年也是這樣跟著自己的楚墨羽。

    少年長得好看極了，可惜無論如何，修煉上，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眼看著同齡人都要跨入臨微境了，他還在築基境晃悠，妖君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培養人才方法出了問題。

    於是拉著一尺墨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得出來的結論是體內靜脈全部堵死。

    廢柴體質。

    這樣的體質難當大任。

    之前楚墨羽一直不讓她給少年做檢查，想必也是早已經知道是眼下這個結果。

    得知這個訊息的少年失落極了，便一個人離開不歸山，妖君出去找卻沒有找到，一年後少年回來卻已經踏入了臨微境。

    妖君在看他的經脈，卻驚喜的發現少年的經脈竟然全部被疏通，知道少年是在外面有了奇遇，妖君問他，他卻也不說，便也不再追問，只是暗自觀察了少年。

    再之後，就是發生了一些大事，她被迫成爲了完美仙，少年竟然和魔祟相互勾結，甚至害慘了他的二師兄，到最後，她的二徒弟也生死未知。

    可是她能說什麼呢？少年沒有害過任何人，唯獨害的只有她這一隻兔子精罷了。

    她一直覺得少年是恨她的，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少年會恨她？

    她被少年囚禁過一段時間，後來她明白了，因為愛而不得。

    原來他和楚墨羽一樣，早就愛上了自己的師傅。

    那份愛狂熱的叫人心悸，也痴狂的讓人不理解。

    難怪，當她和楚墨羽耳鬢廝磨的時候，少年總會面色不自然的突然出現。

    她以為是偶然，後來才明白，那是心裏頭的嫉妒在生根發芽。

    到最後終於長成參天大樹，把她牢牢的捆綁住，讓她透不過氣。

    萬年前，一尺墨曾經問過她一個問題。

    “那時候的不歸山上下，只有你不知道我喜歡你，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她是怎麼回答的？

    哦，當時她被囚禁著，卻依然沒有失去她妖君的風範，只是高傲的挑著眼角，那時候怎麼看這個徒弟都不順眼，於是她順口說道：“我從來沒有關注過你，又怎麼會知道你喜歡我，不要自作多情。”

    原來話是如此，早已埋下禍根。

    “當年我要是知道，這些事情會對你產生這麼多心理陰影，打死我都不會說的。”妖君苦笑道。

    “不，我一直很感激你，我和魔祟勾結，你卻義無反顧的為我扛下了所有錯誤，那些錯誤足以讓我被碎屍萬段，是你和師兄聯手把我保了下來。”一尺墨忽然道。

    其實應該是感激妖君的，只是心裏頭的那份愛大於了感激。

    所以一時間模糊了方向。

    他當年和魔祟勾結，犯下了滔天大錯，甚至於他自己都認為必死無疑，可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得到的訊息卻是妖君和魔祟勾結，屠殺一座城池的人。

    那些訊息實在太過觸目驚心，一尺墨幾乎可以透過這些報告看到背後血淋淋的真相。

    他以為自己必死，結果他好好的活了下來。

    幫他頂罪的，是他那個溫和卻又強勢的師傅。

    他成為她的弟子以來，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好事，但她依然義無反顧的為他扛了下來。

    他被人人喊打的時候，自己膽怯懦弱，他不敢站出來告訴天下人真相。

    直到得知她的死訊，他瘋了。

    他跑到師兄面前瘋狂的質問他為什麼要吃掉師傅，師兄告訴他這是師傅親口要求的。

    完美仙的肉，可長生。

    而師兄因為修煉大帝無疆功，透支生命，近些年來雖然有妖君為他緩慢採補，可終究入不敷出，狀態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奄奄一息的妖君肉，是楚墨羽的救命良藥。

    “當年其實我想著，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就讓楚墨羽把我吃了吧，正好也算是物盡其用。”妖君渾不在意的笑了一笑，看上去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被人吃掉的事實。

    “那時候我問師兄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是，為什麼師兄不給我留點？”一尺墨突然笑道，“師兄吃掉了你的身體，唯獨留下了那個頭顱，可惜那個頭顱被他火化掉了，否則我是一定要啃掉你的嘴唇的。”

    妖君挑眉，“你很變態。”

    “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晚了。”他的愛早就病態了。

    如果不是因為江小白太小，沒準他早就下手了。

    也是幸好，他的心裏頭還有一份理智。

    “對於當年的事情，我只有一個疑問了。”妖君突然轉換了話題。

    “那些魔祟都是從極北之地出來的嗎？”

    “對的，就是被你封印的那扇門，被我開啟了。”一尺墨舔了舔嘴角，笑道，“我已離開不歸山之後，找不到去路，無意間進入了極北之地，差點被凍死的時候，那個鐵門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只要我用鮮血獻祭，就能破解封印，他們就能派出一隻強大的魔祟來幫助我實現願望。”

    “所以之後，真的有魔祟到了你的身上。”妖君目光平靜的說道，“再然後，那個魔祟已經有了智慧，他開始操控你的身體，模糊你的意識，漸漸的讓你做出一些不像是自己的舉動，最後他發動了魔祟大亂。”

    “說的沒錯。”一尺墨笑笑，“不過有一點需要糾正。”

    “哦？”妖君看向他。

    “他從來沒有本事模糊我的意識，所作所為，都是我自願的。”一尺墨笑眯眯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師傅，你別忘了，我雖然修煉天賦不高，但我靈魂的強度無人能及，就算是魔祟，這種來自五十億年前的智慧，也沒有辦法控制我分毫。”

    妖君突然後背發寒。

    “是，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突然苦澀的道，“我怎麼會忘了這一點，我竟然忘了你的靈魂實在是太強大了，根本不可能被人操控，可笑我那時候還以為你兇性大發，是因為魔祟控制了你的意識，還傻兮兮的幫你頂罪。”

    “師傅，你是不是後悔當初沒有親手殺死我？”一尺墨笑的越發肆意。

    若是當初殺死了他，眼下根本不會有任何事。

    甚至最近讓楚墨羽和子規頭痛欲絕的極北之地鐵門之事，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

    “若是可以，我會選擇在你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將你掐死。”

    妖君嘆了口氣說道，“但是人生沒有重來，過去之事不可為，以後之事不可知，活在當下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