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條生路
那日坦白一切,君玉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她沒有說出景言,景言有他的大好前程,自己怎能拖累他?
卻沒有想到,皇上聽了她的故事後竟沒有龍顏大怒,他只是垂下落寞的眉眼,沉默了許久。
“天下怕沒有朕這樣可憐又可笑的君王了。”皇上抬起頭,帶著苦笑,攤了攤手,“朕與你一見如故,本以為找到了一個真心喜歡的人,能嘗得一絲真情,卻到頭來……”
彷彿從未真正瞭解過這位年輕帝王,君玉做了一回安靜的聽眾,在皇上低低的傾訴中,第一次觸/碰到了他不為人知的心底。
她從前隱約聽宮人竊語過,當今聖上是靠鄭氏一族的支撐才坐上了皇位,偏偏又是個文人性子,成天只知風花雪月,沒有一絲君王的霸氣。
“可誰又想當這個皇帝呢?”清秀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哀傷,“他們扶持朕的目的是什麼朕不是不清楚,朕也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子,索性就任情逍遙,遂了他們的意,旁人怎麼議論朕不在乎,朕不過與你一樣,都被困在了這高牆深宮中,不得自由。”
君玉心頭一悸,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皇上的手,給予他溫柔的安慰。
他說得對,天下怕真沒有他這樣的君王了,原本高高在上的天子,實際上竟只是一個可憐的平凡人。
皇上靠在君玉肩頭,像兒時在母后懷中汲取到的溫暖一樣,他們的一番交心,叫彼此都惺惺相惜。
“這無趣的地方囚著朕一個可憐蟲就夠了,朕許你一條生路。”
好看的眉眼定定地望著君玉,清澈的眸子中映著君玉難以置信的臉龐。
三個月,皇上給君玉三個月的時間,若三個月後,她還是念念不忘家鄉的未婚夫,他便放手,讓她出宮,與愛人廝守一生。
這期間,他不會碰她,一直等她做出決定為止。
君玉激動得渾身顫/抖,掙扎著起身跪在了地上,眼中淚花閃動,連連磕頭,皇上忙扶起她,一邊心疼地為她蓋上錦被,一邊嘆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
“後宮危機四伏,朕沒有能力護住你,卻還是自私地想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這冷冰冰的宮裏,朕到底不過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屋裏燃著暖炭,君玉坐在桌前,手心出了一層細汗。
景言,究竟會不會來?
她差人給他送了一封信,說有要事相告,盼他能進宮一聚。
這要事,自然是皇上的一線生機,只要景言的一句話,她什麼都願意。
只是離園那夜後,景言的一番話叫她害怕,現在的他恐怕不復當初,可哪怕他對她還有一點點情分,她也要試一試,不顧一切地試一試。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屋裏不知薰了什麼香,甜甜膩膩的,絲絲沁入身子裡,叫人無端端的口焦舌燥。
君玉擦了擦頸間的細汗,熱得將一件外衣脫下,臉上也起了一團紅/暈,竟是一番意/亂/情/迷的模樣。
窗外夜闌人靜,一道身影貓在窗下,正是小心翼翼的茗兒。
算算時辰,那香爐裡的合/歡散也該發揮作用了。
她眼見君玉難耐的模樣,想起這溫柔主子待她的好,一時心中不忍,卻咬咬牙,一狠心,轉身沒入了夜色中。
今夜會有一場大戲上演——請君入甕,甕中捉鱉。
她現在要去的,便是如鶯宮,請來這場戲的策劃者,李美人。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們絕想不到,今夜來的不是獵物,而是一頭雄獅。
陰錯陽差的,蘇景言並沒有看到那封信,真正看到信的人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綠芷,一個是——
蕭曜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