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離有些遲鈍地想起來，年少的她曾對這個男人說，她的願望，便是能同一個人攜手，走遍萬里江山。可是如今她已經走遍萬里江山了，那個人卻攜手他人，生時同牀，死後同穴。她突然覺得心上那麼尖銳地疼，她想，他要怎樣纔會愛上她？若是不能愛上她，要怎樣才能記住她？

    “處死吧……”她下意識開口，“除了莫念。所有人……都要為我父皇償命。”

    言語一出，莫念面色瞬間變得煞白，然而只是片刻，他卻輕笑起來。看到他的笑容，胡離便立刻明瞭他的想法，低笑道：“還要留住寧夫人。若寧大人好好活著，寧夫人便好好活著，寧大人死了，那便將寧夫人凌遲吧。”

    “胡離！”聽到這話，莫念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他眼裏滿是憤怒、震驚、失望……許多神色交織在一起。胡離淺淡一笑，轉過身踏著那一地鮮血往上走，一步步走到頂點。

    她站在臺階上遙望整個皇城，還有被人跌跌撞撞拉扯著往外走的寧家人，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安靜得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處理好一切後，胡離便擇了個黃道吉日登基。第二天早朝，老臣拿出先帝的遺詔，要求擴充後宮。胡離向禮部點了頭，當天晚上，她去看了莫念。

    莫念不放心李蓉，強烈要求同李蓉住在一起。胡離過去的時候，正看到李蓉在莫念肩頭熟睡，哪怕是落魄如斯，這對夫婦在一起，也顯得溫和安然。胡離站在門外看了片刻，終於還是轉身離開。

    之後她每天都過來，不說話，只在門外站著，靜靜看那個男人。他從來不和她交談，也不正眼看她。直到很久之後，有一日李蓉乏了去歇息，他才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胡離被他問得一愣，隨後苦澀笑開，她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看著他。莫念嘆息出聲：“胡離，你這樣，會害死你自己的。”胡離依舊不說話，只是微笑著搖搖頭離開。

    不多日，便到了她迎接侍君進/入後宮的日子。那天她穿上紅衫，親自將侍君迎入後宮。因她頭次成婚，宮人按照皇夫的規格來佈置了房間。侍君是現任丞相的兒子江宸，人品相貌無不出類拔萃，最重要的是，他和莫念很像。不是面容，不是身形，是笑的時候，那溫和清雅的模樣，幾乎如出一轍。

    他在燈光下對她淺笑，低喚她“胡離”的時候，她幾乎以為是那個人破開時空而來。她不能自已，呆呆看著那個男人，任他將自己放在床榻之上，解/開了自己的衣衫。外面突然傳來了喧鬧聲，男人很專心，不管不顧，吻上她的脖頸，觸/碰著她的身體道：“胡離，別管。”

    一聲巨響後，寒風涌灌而入，胡離只覺有什麼破空而來，片刻後，她猛地反應過來，下意識將身上男人一推，擋在江宸身前。

    胡離靜靜看著莫念。他似乎喝了酒，呼吸之間滿是酒氣，染血的劍尖指著她，執劍的手不帶一絲顫/抖。他們默默對視，莫念眼中浮現出痛苦絕望的神色。他踉蹌著退了一步，江宸趕忙上來，想為胡離拉上衣衫，莫念劍尖猛地一指江宸，低吼道：“別碰她！”

    江宸僵在原地。胡離自己拉上了衣衫，對眾人揮手。江宸遲疑著站起來，終於還是走了出去，臨走前，他突然回頭道：“陛下，今日/本是我成親的日子。”

    胡離面色一僵，江宸卻沒再多說，徑直走了出去，關上了大門。殿內只剩下莫念和她兩人，許久之後，莫念慢慢笑開來：“胡離，如此三夫四侍，好不快活，可是？”

    胡離苦澀笑開，看著面前人嘲諷的神色，竟是不想再多說什麼，便點頭道：“的確。雖不能與寧大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相比，但是有個消遣，也是好的。”她走上前去，慢慢撫上面前人俊美的面容，笑著的眼含了水汽，幾乎快要哭出來。

    “當然，寧大人姿色過人，若願意侍奉於朕，那更是令朕歡喜。寧大人，”她偏了偏頭，調笑道，“你意下如何？”

    莫念不說話，胡離等待了片刻，不見他迴應，便乾脆轉過身去，張口便喚：“來……”

    話未出口，他從她身後一把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將她拖進懷裏。他沒說任何言語，緊閉著眼睛，激烈地吻上她。他的動作粗暴而簡單，沒有任何前/戲，他便將她按壓在床/上，直直進/入了她。她痛得哭出聲來，十指攀住了他寬大的手掌，低泣著道：“莫念，我疼。”

    莫念微微一僵，片刻後，他輕輕環抱住了她：“我曾經喜歡一個姑娘，”他在她耳邊，沙啞著聲音，低低呢喃，“我曾想過，他日我功成名就，便去娶她。我想，她也當是和你一樣的，痛到深處，便拉著我喊，莫念，我疼。”似是意/亂/情/迷，他伸出一隻手來，與她纖細的手五指相交。

    “胡離，”他低喃出聲，“你要記得，你所有的疼痛是我賦予，所以的悲傷是我賦予，要一直記得，永遠不要忘記。”他說話的聲音那麼小，小到胡離幾乎無法聽到，她只覺腦中一片迷茫，似乎是有潮水拍岸之聲，似遠又近，欲語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