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有說話嗎？’多比耶教授金色單邊眼鏡後滿是皺紋的眼睛突然放大。不只是她，每個學生都看向瞭如羽，包括原本正在打瞌睡的學生似乎也都被某種力量所驚醒。

    ‘贗龍，不……不對嗎？’女孩的自信很快地開始流失，就像一灘在沙漠中快速消逝的積水。

    ‘對，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多比耶教授的疑問正好也是所有人想問的，為什麼從來回答不出問題的女孩會突然開竅了？

    ‘我……在書上讀到過。’如羽不認為自己說謊，她確實曾讀到過，只是忘掉了，幸好蘭帝提醒了她。

    ‘喔，我想……嗯，你做的很好……’多比耶教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她很快就替這個奇妙的變化找到了理由。

    她作弊！不然就是有人幫助她，給她答案。聽說坐在她旁邊的雪音．艾佛特和英帕修．阿普萊特是她的好朋友，該不會是他們兩個？不，他們兩個都是優秀的學生，而且還是貴族，不會幫忙做出這種下流的行為。沒關係，只要我嚴加監視，她就不會再有機會。

    老教授想到這裏時，人已經走到女孩身邊，像一隻禿鷹一樣俯視著她。‘我再問你，贗龍最強的武器是什麼？你不用看前面，畫上沒有答案。’多比耶看到她緊握著胸前像是護身符一樣的東西，眼珠子轉來轉去，顯然不知道答案是什麼。老教授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你說你讀過書，看起來不像……’她說到一半時如羽開口回答了。

    ‘贗龍最強的武器是尾針螫刺，可以讓普通人類陷入睡眠至少三十分鐘。’

    ‘呃……？’多比耶教授張大了嘴，表情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你……你到底握著什麼東西！’她忽然大吼著將如羽的項煉扯了下來，‘是這鬼東西告訴你答案的嗎？贗龍的古語叫什麼？回答我！’

    ‘那只是條項煉，噢！’如羽伸手想拿回紅玉月牙，卻被多比耶拿手杖敲了一下。‘快點回答！你要是回答不出來，那你剛纔一定是作弊，我要罰你停課五次！還要公佈你的惡行！’老教授用一隻顫抖不已的手指著女孩說。

    ‘什麼！你怎麼可以……’如羽脹紅了臉正要大聲抗議。

    ‘塞杜。’蘭帝的聲音響起。

    ‘什麼？我聽不懂古語，大人，我的項煉被拿走了！’如羽急得快哭了，但是蘭帝沒有再回答她。她沒得選擇，只能把剛纔聽到的重覆一次。‘塞……塞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念正確。

    多比耶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手一鬆，紅玉月牙往下掉落，女孩急忙伸手接住，愛惜地緊緊握著。課堂上爆出一片耳語和驚訝之聲。‘你……你……答得很好……’老教授看起來像是快要喘不過氣的樣子，‘我需要……新鮮空氣。’她舉起手招來僕人，在他們的攙扶之下走出奇獸廳。

    課堂結束後，每個第三班學生經過如羽身邊時，都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好像她今天做了什麼非常不得了的事。她察覺到這點，心裏有些得意。‘謝謝您，蘭帝大人。’她滿懷感激地說。

    ‘這是你應得的，女孩。’蘭帝說。

    <<21.遇見保羅王子>>

    ‘你說答案是帕萊拉告訴你的！’雪音驚訝地說。如果他們是在室外或交誼廳，她過大的音量肯定會讓所有人都聽見。幸好在方濟各跟蹤他們至封印地的事件後，他們已經不在公共場合談論重要的事情。現在他們聚集在英帕修的房間，而他的第二班室友恰巧不在。

    ‘嗯，祂說是爲了感謝我。’

    ‘帕萊拉竟然幫你作弊，我真不敢相信。’英帕修站起來說，臉現憤憤不平之色，‘祂怎麼可以這麼做，這對其他人來說太不公平，而且對你也沒有好處，你應該拒絕的。’他看著如羽的目光盡是指責。

    女孩後悔了，她不應該告訴他們的，尤其是英帕修，他最喜歡談論的就是公平正義，像這種近似作弊的事(如羽並不認為這真的算作弊，她有讀書，只是忘了而已)，在他眼中可以說是不可饒恕，如果幫助她的物件不是蘭帝的話，說不定他已經拖著女孩去向多比耶教授懺悔了。

    ‘你要我拒絕蘭帝大人的好意？這種事我怎麼辦得到，祂是偉大的帕萊拉，不是像你我這樣的凡人，祂會做錯嗎？’如羽搬出蘭帝的身份來辯駁。

    ‘就算祂是神獸，也不代表祂做的就是對的，至少在這件事上，祂這樣能幫到你什麼，讓你不用捱罵？你不自己努力的話，這些知識你仍舊記不起來，難道你指望祂會幫你一輩子？’英帕修毫不客氣地說。

    ‘我……我自己當然也會努力。’如羽臉紅了起來。她確實沒有想到以後的事，如果帕萊拉的封印順利解除，蘭帝必定會離開，到時候就不能再幫助她，一切都會回到原狀。她想到這突然再也不希望蘭帝的封印被解開，那她也許可以一直得到祂的幫助。

    等一下！我怎麼可以這樣想，她搖搖頭，試著摒除掉這種想法。我答應過蘭帝大人要幫祂解開封印，如果我爲了得到祂的幫助反而不再盡心盡力，那我不就和故事書裡奸詐的壞人沒兩樣了。她對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感到一陣噁心，走到窗邊，她推開厚重的窗簾往外看，結冰的湖面上積雪反射著月光，潔白純淨。她思考了一下之後，對著英帕修說，‘我知道你說的很對，我也覺得能不需要帕萊拉的幫助最好。但是如果是祂主動幫助我，一定有祂的道理，我不會不接受。’

    英帕修聽到她的回答顯得相當失望。‘哼！隨便你。’他忿忿地說，轉過頭不看女孩。

    雪音這時候靠到如羽身旁，悄聲說，‘如果我也遇到這種麻煩時，能不能叫蘭帝大人也幫助我？’

    ‘雪音！’英帕修耳朵非常靈敏，雪音的話全被他聽在耳裡。他現在斜眼瞪著兩個女孩，看起來像是想把她們趕出去。

    ‘我們又不像你頭腦那麼好，完全不用擔心功課的事。’雪音嘟起嘴不滿地說。

    ‘我也是花了許多時間用功……’

    ‘我敢說我比你更多！’雪音打斷他道，‘但我就是贏不過你。’

    英帕修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自尊心要求他樣樣都要盡全力，他不可能因此就放水或表現變差。

    ‘我問過蘭帝大人，祂說在聖潔結界外只有我能聽到祂的聲音，所以祂沒辦法給你們一樣的幫助。’如羽說。

    ‘這種事你應該早點說的……’雪音抱住頭說，她覺得自己爲了不可能實現的事和英帕修吵架實在有夠愚蠢。

    ‘所以，雪音你決定什麼時候要去找凡迪諾夫婦？’如羽覺得氣氛似乎很僵，決定重施故計，講點大家會高興的事。

    ‘星期六，我已經先寄信向他們告知，到時候去了就可以直接試穿。’雪音一談起這件事果然心情立刻開朗起來。

    ‘我不去。’英帕修冷淡的說，捉起手邊一本書閱讀，‘我要比某人更用功，免得被說只是頭腦好。’

    ‘我哪有這麼說……’雪音說著突然笑了起來，原來嚴肅的人也同樣會鬧情緒，這讓她覺得很有趣。

    ‘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在宴會上看到王子和公主？’如羽期待地說。

    如羽的期盼在慶典晚宴前提早實現，在她沒有預料到的地方——凡迪諾夫婦服飾店。

    週末她陪著雪音來挑衣服，特地穿著上次凡迪諾夫婦送她的那套服裝。這舉動讓也們夫婦倆感覺很窩心，連說要送幾套一定適合的衣服給她。如羽雖然很高興也很想要，但她拒絕接受，她上次已經幾乎算是免費的買了這套很棒的衣服，她不能再這麼厚臉皮地繼續佔這對善良的夫妻便宜，她會覺得很過意不去。

    ‘送的你不接受，那賣你總可以吧。’凡迪諾先生還不肯死心。實際上他有許多套以如羽為物件設計的衣服，現在最適合這些衣服的人就在這裏，他們夫妻倆沒看到自己的作品穿在她身上是不會甘心的。

    ‘我沒錢也不能再用一朗尼這種價錢買。’如羽堅決地說。但她的手卻拿著其中一套衣服，愛不釋手的翻看著。

    ‘二朗尼呢？’凡迪諾先生試探地問。

    如羽驚覺自己表現出太想要的樣子，會讓她拒絕的話顯得沒有說服力，於是放下衣服，看著另一套衣服說，‘凡迪諾先生，我知道你們店裏每一套衣服都價值不菲，我不能總是沒有付出就得到這些。雖然我現在沒有錢，但我會努力成為一個好喚獸師，到時候我就會有收入以正常的價格購買。’她非常認真的說著，眼睛也非常認真地看向第三套衣服。

    ‘五朗尼如何？’凡迪諾先生說，女孩搖搖頭。‘它不算是正常的價格嗎？我覺得算是，對買一雙手套或襪子來說……’老裁縫師失望地咕噥著。

    ‘你真的都不要？這些衣服每一套都好漂亮。而且，你不打算準備一套宴會用的？’雪音已經挑了好幾套衣服，臉上洋溢著光彩。店裏的服飾對女孩子來說極為誘惑，她實在不敢相信如羽能夠堅持下去。

    ‘我很想要，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賺錢買。’如羽說，依依不捨地放下最後一套衣服。‘宴會我身上這套就很適合了。’她對著鏡子轉了個圈，滿意地笑了笑。她身上的黑色禮服是凡迪諾先生爲了一個十幾年前偶然一瞥的陌生女子而做，因為再也找不到那名女子，所以賣給了與她神似同爲黑髮的如羽，以一朗尼的代價。雪音今天是第二次看到女孩穿這套衣服，她著迷地看著，覺得它和它的主人搭配起來似乎特別有魅力，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她感覺有點小小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