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要醒了！真的要醒了！”旁邊一個護士興奮地嚷嚷著，似乎對見證院長創造的奇蹟興致頗高。

    如羽朝保溫箱看過去，只見躺在裡面的貓兒緩緩睜開了眼睛。明明是和樓下那三隻貓咪一樣的瞳孔，可她覺得，這雙貓瞳彷彿應該再美麗一些。至於怎麼個美麗法兒呢，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

    一睜眼就看到這麼多圍觀的人，貓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掙扎著四肢爬起來，愣是做出一副抵禦的姿態來。

    據如羽觀察，這貓似乎想炸毛。可惜全身都被紗布包裹起來，一時之間也沒毛可炸。

    這時，醫生走過來，一臉嚴肅，“好了好了。都散開！”

    她開啟恆溫箱想把貓抱出來，只是貓死命掙扎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一時間醫生竟也無法靠近。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時，如羽挺身而出，“醫生，我來試試吧！”

    同時心裏暗暗祈禱:可千萬千萬要給我抱啊！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兒上。

    醫生遞給如羽一雙無菌手套示意她戴上。

    周圍人的目光匯聚在她身上，如羽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成爲了這些人眼中的焦點。

    面對面試官都要抖三抖的如羽頂著眾人火熱的目光，帶著無菌手套的手不可抑制地輕顫了起來。

    不過，當她把手伸進恆溫箱裏，那貓真的乖乖任她抱了，不存在任何掙扎與逃避。

    如羽喜不自勝，整個人一瞬間變得暈暈乎乎的。難不成她是吸貓體質？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貓就這樣乖乖依偎在她的懷抱裡，帶給她莫大的驚喜以及無盡的感動。

    醫生明顯也愣了一下，隨後忙忙招呼如羽抱著貓跟她走。

    貓身上的紗布需要拆下來，重新塗一回藥膏然後再裹上紗布。

    如羽看著拆了紗布後整個身子都變得光禿禿的貓，一時竟有些無語，聲音裡染上了些許疑惑，“這是無毛貓？就是最近一檔親子節目裡某女星家裏養的那種美麗得不大明顯的貓？”

    若是這樣的話，那這貓合該渾身一根毛也不生，而且就算想炸毛也沒這硬體裝置了。

    醫生忙碌間抽空覷了這很傻很天真的姑娘一眼，一顆心頓時滄桑不已。

    姑娘你眼睛不好使，腦袋咋也不大靈光呢！無毛貓長這樣？

    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侖蘇，當然，也不是所有沒長毛的貓就是無毛貓。

    它還有可能身受重傷。

    “它身上的毛只是受傷脫落了，等傷口痊癒綻出新皮肉，毛就會重新長出來了。”醫生還是一本正經的解釋著，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標準的露出八顆牙齒的那種。

    心裏卻默默安慰著自己:這是上帝！是上帝！不能跟她較真兒，得高高供奉在神壇上。當然，如果手裏有香火，她都想給這小姑娘點上三炷香了。

    如羽看著貓在醫生的動作下顫抖不已哆哆嗦嗦的小身板，心裏再次把虐貓的那壞蛋詛咒了八百遍。

    上藥途中，如羽全程握著貓咪一隻前爪，直到貓咪再次給裹成一隻大白粽子，她才後知後覺地感知到手上傳來的火辣辣的微痛感。

    她摘下手套，瞥見自己那肉乎乎白嫩嫩跟豬蹄似的手，上面新添了幾道血痕。

    呃，待這小東西傷養好了，她一定得給它修修指甲。不然往後還不得一撓一臉血啊。

    如羽滿不在乎的往衣服上蹭了蹭手，看著上個藥就彷彿去了半條命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貓，眼睛裏閃爍著未明的光芒。

    她腆著臉建議道，“要不開點兒止疼藥，看著就好疼哪。”說著還討好地朝著醫生笑了笑。

    醫生沒好氣地遞給如羽一記白眼兒，“你還是先去找小艾給手消消毒吧。”

    年近四十，在這一行從業這麼多年了，竟然讓一個小姑娘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指手畫腳，任誰都不會高興。若不是看在這小姑娘一顆紅心向貓咪的份兒上，她非得一口鹽汽水人氣噴死眼前這沒眼力價兒的小姑娘不可。

    全然不知醫生的一顆玻璃心，如羽顛顛兒跑去找小艾消毒去了。

    然酒精擦在血痕上的滋味兒實在難受，對於痛覺神經比別人敏感好幾倍的如羽來說，尤其難受。

    她給疼得齜牙咧嘴的，嘴上巴巴告饒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小艾……”

    臨了，小艾一臉慷慨地贈送給如羽一瓶酒精外加一袋棉籤，慣性叮嚀道，“一日三次，記得消毒。”

    頓了頓，她又補充說，“對了，這兩件兒算我送你的了，不收費。看在你這兩天給醫院貢獻了這麼多進項的份兒上。”

    如羽大囧。

    小艾該不會是個天然黑吧，簡直是哪裏脆弱捅哪裏。這句話出口，捅得那叫一個刀刀見血。

    想起這兩天自己銀行卡里的那點兒微薄的存款就跟長了翅膀似的嘩啦啦一下子全飛走了，如羽就恨不能咬著被角暗搓搓痛哭流涕一場，好好悼念悼念自己那一去不復返的錢財。

    如羽不合時宜地想起自己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麼一套炫富的說辭，“凡是請不起護工和護士的人，都屬於赤貧”。

    若是按這麼個標準來看的話，那她得在貧字前加上多少個赤字才足以表現她的窘況吶。

    所謂窮得掉渣也不過如此了。

    如羽滄桑得吐出一口濁氣，默默在心裏樹立起“賺錢養貓”的遠大理想。

    嗯！今晚回去再開一本文吧。

    “小艾，你們院長還在不？我想親自去感謝一下人家。”如羽適時地轉移了話題，轉而問起前天晚上那位人美心善的院長。

    “我們院長可是大忙人，是你說想見就見的麼。昨天下午人家就離開了。”

    小艾一副戀戀不捨念念不忘的模樣，語氣竟頗為幽怨。只要一說起她的這位職業偶像，小艾總是能鬥志昂揚活力滿滿，而且還自帶無差別攻擊技能。

    不過，話說小艾你拿錯劇本了吧。深閨怨婦不是你的戲呀。

    且不論心裏怎麼想，如羽面上適時做出一副“哎呀！這簡直太可惜了”的表情，誠懇地說著，“真是太不湊巧了。但願下次有幸得見吧。”

    小艾大咧咧地擺擺手，“這沒什麼。你多光顧幾次我們醫院的生意就好。”

    這真真是一個惡毒的詛咒。

    如羽真心希望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入寵物醫院的門檻。

    此後，她的貓咪呀，無病無災，喜樂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