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曙光
次日,總是灰濛濛的天難得放晴了。
如羽掙扎著從寵物醫院裏的長椅上爬起來,揉揉痠疼的眼睛,竟破天荒地窺見了曙光。
那隻貓被裹成木乃伊從手術室裡運出來而後送進恆溫箱時已經凌晨一點多鐘了。自覺回不去家的如羽便死皮賴臉地在醫院的長椅上屈就了一晚,還蹭了話嘮小護士一件長長的羽絨服蓋在身上。
話說這天兒還真是冷啊!短短几個小時她就被凍醒了三四次。
話嘮小護士名叫小艾,是附近一所醫學院的學生,平時空閒時便在這邊實習。
就在如羽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的拿去歸還時,她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嘴裏說道,“你先湊合着穿吧!這麼冷的天還是追求點兒溫度的好。反正你家貓還得住半個月的院,往後有的是時間還我。”
聞言,如羽感恩戴德地連連道謝,隨後就往恆溫箱前去了。
這裏彷彿自成一方世界,安靜得令人不由得呼吸都放輕了幾分,外面的紛繁嘈雜全然不聞。
只見那貓輕輕悄悄地睡在恆溫箱裏,小小的身子微不可察地起伏著。似乎麻醉劑的後勁猶存,不見半分痛苦神色。
如羽就這樣怔怔地看著這貓,不知為何,心裏卻痠軟得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嘆息自她口中溢位,“乖啊!明天再來看你。”
出了醫院,如羽疾步往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睡個回籠覺,回頭起了還得把昨天欠的債給補上,不知她親愛的讀者在文下怎樣的鬼哭狼嚎呢。
這麼看來,嗨呀,今天好忙啊!
昨晚,如羽有幸嚐了一遭揮金如土一擲千金的土豪滋味兒。一個晚上沒更新,她這個月的全勤獎啊,就這麼飛走了……
血淋淋的,心在滴血哪!
兀自叨唸著失之交臂的全勤獎,如羽停在紅綠燈路口,止步不前。
誰知這時旁邊衝出一個小姑娘,看著十七八歲的樣子,二話不說,埋頭就往車流裡衝。
如羽默然。這年頭,這麼上杆子找死的人似乎還挺多的呢。
“哎——看車啊!”箭步上前,把那小姑娘硬生生給拽回了路邊。
紅燈停,綠燈行,黃燈亮了等一等。這麼簡單的交通規則上幼稚園的時候老師就教過了吧。
如羽火大,瞧瞧她這兩天碰到的都叫啥事兒啊!似乎自從回家吃了老媽一頓鴻門宴,所有的事情都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這令她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的深深的恐慌感,攪得她不得安寧。
習慣了安生的宅女生活,如羽竟不願自己的生命裡平白生起無謂的波瀾。有些人拼命追求精彩刺激的生活,或許是她胸無大志吧,就這麼一輩子平平淡淡庸庸碌碌地過下去,無病無災,順遂平安,再好不過了。
“小妹妹,你倒是看著點兒路呀!”如羽語氣前所未有的衝,“睜著眼睛……”往車上撞啊!
然而,看到眼前小姑娘一雙兔子似的紅紅的眼睛,還閃爍著幾分驚疑不定,如羽說到嘴邊上責備的話語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唉,算了。
“以後過馬路當心著點兒啊。”如羽猶自不放心,殷殷叮嚀著,說完便抬腳欲走。
誰知小姑娘怯生生地扯住了她的衣袖,一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的模樣,“謝謝姐姐的救命之恩。”
如羽嘴角抽搐了下,無力地擺了擺手,“不用不用。”
小姑娘受不靠譜兒的網文荼毒太深了吧。雖說她也是個敲鍵盤碼網文的,可真心說來,祖國的花朵在她的荼毒之下半道夭折了的恐怕不止一朵兩朵,這總是令她生出些許負罪感來。
而且,若真不小心被撞了,頂多斷個胳膊斷條腿兒的,醫院裏躺上倆仨月就又能活蹦亂跳了,怎麼着也危及不到性命。
如羽暗搓搓地拿開小姑娘拽在她袖子上的手,腳底抹油,足下生風,一溜煙兒跑遠了。
笑話!再待下去萬一人小姑娘嘴裏突然又蹦出一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可好”。
那到時候可就尷尬了。
雖說她母胎單身二十二年,但她確定肯定一定沒彎。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這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忘在腦後了。如羽回到家洗個澡睡了一覺神清氣爽得爬起來開啟桌邊的電腦,手指噼裡啪啦在鍵盤上敲動了起來。
想到回頭還得去醫院探望貓,如羽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激情澎湃,一連把昨天今天明天的章節都給寫出來了。
作為一個懶癌症晚期患者,她從來都是一個字存稿都沒有的。對此,她早就放棄了治療。以致於何媽動不動就揶揄她說,“真後悔當初給你剛生下來時沒把你那根懶筋給抽了,不然現在還能勤快著點兒。”
不樂意存稿,手速還賊渣,就這樣還能在網文界混出一番天地,還真得感謝老天爺開恩,特特賞了她一口飯吃。
直到天邊斜陽低懸,房間裡暈染出一片橙紅色,如羽才停下來伸手關掉了電腦。站起身子,十分不雅地伸伸懶腰活動活動都快要僵掉的身子骨兒。
她深深地感慨著:老媽實在是一個睿智的人。幹這行的,太容易早衰了。
呃,糟了!瞧瞧她忘了什麼?
如羽尷尬地拍拍腦袋,深深責備了一番這越來越不靈光的腦袋瓜子。
請問在冷風中凌亂了一晚上的面膜君,你還好嗎?
大概她今早回家那會兒是閉著眼睛上樓的吧!那麼大的東西竟然都沒瞧見,真真是睜眼瞎一個。也不曉得這會兒還在不在了?
風風火火衝下樓,在昨天撿到貓的樓梯口逡巡了一圈兒,如羽驚喜地發現面膜竟還好端端的躺在地上,原封不動,毫髮無傷。
天下大同,路不拾遺麼!!!
發自內心的讚美了一番這充滿了真善美的美好世界,如羽伺候著她家面膜君往樓上去了。
當夜幕沉沉的籠罩著這座城市,彷彿呼吸都變得壓抑,遙遠的天邊,星光愈發深邃。
如羽敷著面膜躺在床上拿著手機重新整理聞,也不知這般自殺式的美容方式會不會起丁點兒作用。不管怎麼說,總得讓面膜君死得其所吧。不然豈不白白浪費老媽一番慈母心腸?
白氏和華盛兩大集團又上了財經新聞頭條了。這倆集團是江城經濟的頂樑柱,然一山不容二虎,縱使一公一母也不行,更別提兩個同樣財力雄厚旗鼓相當的大集團了。兩大集團明爭暗鬥多年,素日裏不是你坑我一塊兒地皮就是我收購你一個子公司,一副非得決出個江城老大的姿態。可鬥了一年又一年,也沒見誰問鼎寶座呀。
不過從長遠來看,還是白氏集團的贏面更大些。主要是,人家有兒子呀,子承父業,還能可持續發展不是?華盛集團董事長華老爺子在江城那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白手起家,二十年內把自己的公司發展成江城的龍頭企業,不可謂不高瞻遠矚。不過,同華老爺子的勵精圖治一道兒出名的,還有他那背點兒到一定境界的氣運。雖說他這一生都沒結婚吧,可身邊鶯環燕繞,美人兒那也從沒少過,可惜的是,千頃地上愣是一棵獨苗苗都沒長出來。是以,年近七旬的華老爺子如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真真是窮得只剩下錢了。
反觀白家,夫妻相得,兒女繞膝,可謂是人生大贏家了。更重要的是,白氏集團太子爺還特別出息,二十五歲不到,已經拿到了國外名校工商管理博士學位,前幾個月還謠傳說即將回國,準備在國內大展拳腳呢。不過近些時日以來這小道訊息不知怎麼也偃旗息鼓了。
如羽作為一個天然宅竟然對這些八卦緋聞耳熟能詳,她的好閨蜜楚楚簡直居功至偉。
說起楚楚呢,那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一心向著女強人發展的有志青年,和努力做鹹魚的如羽完全兩個模樣。
這點從兩人畢業求職一事上就可見端倪。她們畢業於同一所大學,兩人做了四年的室友,不過一個學的文學一個學的財會。學財會的楚楚畢業之後在職場上一路披荊斬棘硬是闖出了一席之地,躋身成為人人擠破頭皮都想進去的白氏集團的一個小會計,安穩度過試用期成功上岸後,她又自己折騰著開了一家小網店,因為裡面的衣服質量可靠價格實惠還與流行風尚接軌,不到一年時間網店粉絲竟多達三萬人,網店生意火爆到炸,為此還專門請了兩個員工負責打包發貨。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適合做生意,而楚楚恰好就是這類人。
楚楚時不時就給如羽灌輸點兒白氏集團的內部訊息,在她耳邊嘮叨嘮叨白氏集團的八卦,所以對於白氏集團還有與白氏集團有齟齬的華盛集團,如羽還是相當熟悉的。
作為白氏集團的員工,楚楚維護白氏集團也無可厚非,畢竟,職業道德必須有嘛!只是,楚楚對白氏集團高層推崇備至,這就令她有點兒驚訝了。用楚楚的話說,“看著就是一群正氣凜然的忠義之士”。
商人麼,不都眼睛裏閃著精光,哪裏有利哪裏鑽嘛。正氣凜然的不該是警察麼?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一定得見識見識這群忠義之士。
不過,在此之前,她最有理由懷疑的還是楚楚的語文水平。畢竟,用詞不當,詞不達意也是理科生的一項特權呢。
夜更深了,萬籟俱寂。
大多數人都沉入夢鄉,做起了甜甜的美夢。當然,這樣的夜裏,也有人不能安枕。
“實驗進行得如何了?”一人立在窗邊,手中拄著精雕細琢的檀香木柺杖,目光沉沉得望向被黑暗吞噬的夜晚,聲音竟是比冬夜裏的寒風還要冷厲上幾分。
房間裡異常開闊,黑白色調勾勒出近乎麻木的冰冷,傢俱牆壁,吊燈擺設,種種皆是黑白色系,四下乾淨得不落纖塵。
不遠處畢恭畢敬得立著另一人,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金邊眼鏡嵌在他挺立的鼻樑上,一雙三角眼中閃爍著的精光亦被遮掩了三分,一眼看過去,還當這人是個善茬兒。
只聽他恭恭敬敬彙報道,“先生,那邊傳來訊息,實驗正到緊要關頭,江先生剛剛突破難關,接下來只會越來越順利。”說著,臉上綻開一個陰森森的笑容,“相信用不了多久,先生就能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