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掉紮在手背上的針管，床上的人掀開被子坐起，凌亂的長髮下是蒼白的臉和死寂的雙眸。裸露的大腿和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如羽走下床，來到落地窗前，手指不禁撫上掛在頸間的戒指，輕輕的摩挲著。直到身體變得冰冷，她才緩緩轉身，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雙腿的無力，穿上風衣外套，如羽走出建築，在樹林邊看見了正在抽菸的修煜。修煜同時也看見了她，接觸到那雙冷寂的眼眸，抽菸的動作微微一滯，她來到他面前，什麼話也沒說，修煜夾著煙的手指幾不可見地一顫，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良久，如羽才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看著修煜的目光變回了以前的犀利，那沉靜的幾分鐘，她彷彿作出了重大的決定，修煜不由地站直了身體，等待著如羽開口。

    “我準備收尾了，該結束了。”如羽的話語一頓，“我需要你幫我。”

    修煜一怔，如羽話中的意味令他震驚，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突然而迅猛，洛汐死亡的訊息是推動她加快動作的主要動因，只是現在收尾，他們精心策劃的佈局必須同時被推進，危險性和難度都大大增加了，看來仇恨使她不顧一切的想要結束了。

    “通知他們，做好準備，計劃提前了。”如羽輕輕丟下最後一句話，留下了一道離開的背影。

    她沒有看見，修煜眼中的擔憂與不忍……

    “找到了嗎？”Jared吐出菸圈，語氣帶著明顯壓抑的意味。

    “消失了。”Jenay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回答道。

    Jeremy輕點著自己的下頜，不解道，“怎麼可能呢？我們的佈防絕對沒有問題，只要有人走出別墅，我和Jehan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屋裏也沒有密道，她是泥鰍嗎？怎麼逃出來的？”

    “現在組織內部系統也搜尋不到她的存在，但是警方並沒有在現場發現屍體啊，這是人間蒸發了嗎？”Jehan也感到不解。

    “等警方搜查結束，再去一次現場，一定要把她找出來。”Jared用力掐滅了手中的菸蒂，“現在M.A.P已經失去了Opal，Fluorite又是神出鬼沒，Tourrnaline是現在我們唯一可以消滅的主力。”

    “叩叩”看見推門而入的女人，Jesse輕輕一笑，“今天怎麼會想到過來？”

    Janisa坐到沙發上，接過Jesse遞來的咖啡，“你也知道最近組織裡的氣氛，我忙得好幾天喘不過氣，今天好不容易沒有任務到你這裏來喘口氣。”

    “Jeff死後你被調到了Jerome那組？”Jesse在她對面坐下。

    “嗯，以前跟著Jeff只要每天研究研究炸彈，偶爾出去試爆一下，哪裏像現在，Jerome失蹤了這麼久，組裏的任務直接由上級調配，忙得人團團轉。”Janisa嘆了口氣，羨慕道，“你就好了，待在醫院裏輕輕鬆鬆。”

    “Jerome和Jacqueline還沒找到？”

    “對，已經失蹤很久了。”

    “那看來是凶多吉少了。”Jesse輕抿了口咖啡道。

    短暫的沉默後，Janisa拿起外套起身，“我該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好，你的胃不好，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

    Janisa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愧疚，“知道了。”上前幾步輕輕抱住Jesse，Jesse笑著拍拍她的肩，他沒有看見，Janisa滑落的手將一塊極小的透明貼片粘在他衣領的衣料上。

    Janisa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手指小幅度地撫摸一下耳垂上小巧的耳釘，聲音壓到了最低，“完成了。”

    白憂獨自坐在車裏，面前是三臺電腦，兩臺的顯示屏上是醫院各處的監控影象，最後一臺上顯示著醫院的三維地圖，“綜合醫院所有的監控系統，只有兩處沒有設定監控，實驗室所在地的可能性最大。”白憂的手指觸屏，放大地圖，“一處是天台，可是計算上下空間比例應該容不下一間實驗室，那剩下的就是……”

    Janisa的精神一振，“在哪裏？”

    “地下一層的停屍間，按照牆的厚度和空間的比例，停屍間西側應該還留有大片面積。”白憂一動不動地盯著螢幕，“Jesse是Joker的御用醫師，又是這間醫院的副院長，Joker想在醫院開闢隱藏的實驗室他必定有所介入，盯著他一定能找到實驗室的方位和進入的方法。我們現在不能貿然突破，得先透過他了解內部的情況再行動。”

    “放心，監視器我已經安裝在他身上了。”

    凌晨三點，計算機發出一聲輕微的警報聲，白憂立刻睜開眼楮，從睡夢中驚醒。沙發上的Janisa也醒了過來，“怎麼樣，有動靜了嗎？”

    白憂緊盯著隨著Jesse的步伐微微抖動的畫面，另一側的計算機上，三維地圖上移動的紅點漸漸畫出一條行動路線。白憂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果然是這裏。”

    Janisa拉開該在身上的毯子，來到白憂身邊與他一起看螢幕，“停屍間？”

    “嗯。”畫面很暗，白憂動手調亮，正好看見Jesse進入停屍間。Jesse站在停屍櫃前，先後拉開三個冰櫃，暗處的牆面從中間一分為二，待他進入，牆在他身後閉合，表面居然看不出任何痕跡，同時三道櫃門自動關閉。

    白憂眼前一亮，“這設計，是大工程啊。”

    牆的另一端又是另一番光景，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透過三道消毒間，Jesse換上白大褂進入實驗室。

    螢幕前的兩人不由地靠近螢幕，對展現在眼前的實驗室嘆為觀止，白憂“嘖嘖”兩聲，難以用語言形容，“這不只是大工程了，這麼大手筆起碼要用兩年時間來構建。”

    透過藥品展示大廳，下一個是製藥實驗室，看見Jesse正在工作的試驗員起身對他行禮。Janisa看著擺滿各色藥劑的展示架，眉間的痕跡更深了，“看來不僅僅是K097，他們還在研究其他藥物。”

    白憂的心情有些沉重，“展示廳沒有警戒人員，說明設有自動警報系統，一旦被識別出身份就糟糕了。”

    Janisa抿了抿嘴問道，“既然是自動化系統，有辦法破解嗎？”

    “需要時間，我們要做好實行其他計劃的準備。”

    Janisa倒是比他樂觀，“也有好的方面，只要破譯了系統，後面的實驗人員對進入者的懷疑會大大降低，畢竟那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的。”

    白憂點點頭，認同了Janisa的觀點。走到盡頭，Jesse進入了升降機進入地下一層，這一層的光線更加昏暗，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白憂和Janisa在看到的一瞬間同時聯想到了監獄。

    走出升降機，Jesse開啟第一道鐵門的密碼鎖，壓抑的低吼夾雜著慘叫聲傳入耳中。看到眼前的景象，Janisa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這種把人當作實驗動物一樣對待的畫面令人震驚。

    白憂咬著牙按下了計算機上的錄影鍵，三張實驗床上躺著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皆沒有穿衣服，四肢被床上的皮帶禁錮，身上插滿了實驗管，三人的面板都有大面積的潰爛，只是程度略有不同，看來是處於不同階段，一名實驗員負責定時注射藥劑，另一名坐在計算機前觀察時刻變化的生命體徵。被隔開的實驗室東側，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正在解剖床上的屍體，被掏出的內臟可以看出已經完全發黑腐爛，那具屍體也已經爛得看不出原樣。

    Janisa努力忍住已經涌到喉間的噁心感，眼中佈滿水霧，心裏因為這種畫面的恐懼感油然而生。白憂放在桌上的手不住地顫抖，那三個戴著口罩的男人包括Jesse，在他們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不適，那種平靜而理所當然的表情讓他顫慄又噁心。

    Jesse看了眼計算機統計的實驗資料，進入隔間，看著正在解剖的男人問道，“結果怎麼樣？”

    “這個也沒撐過六十個小時。”男人丟下手術刀，可惜道，“你確定那個Tourrnaline在注射之後撐過了七十二個小時？”

    “組織得到的訊息是這樣。”

    白憂與Janisa一驚，這件事他們也是現在才知道，說明Tourrnaline隱瞞了這件事，Joker是從哪裏得到的訊息，這一反應之後也為男人的話所震驚，七十二個小時，看著那具腐爛得不成形的屍體，兩人無法言喻。

    男人摘下手套開始洗手，“真是令人好奇，當時K097還處在實驗初期，藥性比現在成熟期的試驗品還要烈，從注射到發作的反應期極短，身體細胞在短時間內遭到多重破壞，那種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何況還是個女人，她的意志力還真是超乎常人，有機會真想親眼見見這個奇跡。”

    Jesse撇撇嘴，目光打量著一旁的內臟器官，“應該是沒有機會了，Joshua出動了暗殺組的突擊小隊。”

    男人猛地摘下口罩，“突擊隊！哦！那看來是真的沒活路了，多少年沒聽見這個小組的名字了。”

    白憂錄下Jesse行動的畫面，直到他走出停屍房，握緊的拳頭才稍稍鬆懈。Janisa坐到沙發上，以喝水來平復自己復雜的心情，“現在該怎麼做？”

    白憂調出錄影，裁出人體實驗室的那一段，“先查這幾個人的身份，被Joker作為K097的試驗品，說明他們的身體機能比常人強，身份肯定也不簡單，這會成為有力的證據。”白憂活動了一下手指，“這段時間我會盡快破譯警報系統。還有這件事光靠我們兩個人完成不了，得想想辦法。”

    “Korund發來的訊息。”修煜將手裏的檔案遞給如羽。

    Korund是Janisa在M.A.P的代號，如羽快速地翻閱完，對修煜道，“這件事你負責協助他們，還有為他們準備逃生路線，事情完成後，安排他們撤回。”

    修煜有些猶豫，“他們是M.A.P在Joker最後的底牌，就這樣撤回會不會太可惜了。”

    “Joker的實驗室一旦被搗毀，你認為他們還能在Joker安穩地隱藏下去？Joker現在的電子系統一直有白憂在參與控制。事情發生，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他，與其冒險，倒不如加固組織內部的力量。既然是收尾，我自有打算。”

    修煜頷首，如羽合上檔案還給他，“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組織的事情你們聽Fluorite協調。”

    “你又要單獨行動？”修煜不滿道。

    如羽穿上外套，“哦，去參觀Joker一年一度的軍火交易，這樣的大型交易，怎麼能就這樣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