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鬧，潘璜的酒徹底醒了。頂著一頭亂髮，潘璜赤著腳，拎起擱在茶几上的清酒，毫不猶豫地轉身丟進冰箱，又取了兩罐啤酒，丟了一罐給如羽，自己坐回沙發上，拉開拉環就往嘴裏倒。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吧。”

    潘璜將酒罐擱在茶几上，“按照我對你母親的承諾，我應該將你母親託付給我的資料交到你手裏，可是在我交給你之前，你母親和我之間還有另一個協議。”

    如羽勾開撫了很久的拉環，“什麼？”

    “你不知道那份資料的特殊意義，那是你母親拿命換來的，能夠將Joker置於死地的可能，同樣也記錄了Joker形成的原因和過程。”

    如羽的身體微微前傾，雙眼緊緊地盯著潘璜，“這就是我最想問的，既然那些資料可以將Joker一網打盡，為什麼媽媽要選擇藏起那份資料，卻花這麼長的時間組建M.A.P來對抗Joker。”

    “第一，那份資料不是正規渠道得來的。第二，小部分的資料裡證據不足，因為很多證人已經不在了。而第三點，等你看到資料就明白了。”潘璜大口喝著啤酒，繼續道，“至於你母親和我的約定，在你得到資料後，你要保證，透過法律手段、國際裁決讓Joker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是媽媽的要求？”

    “是。”

    如羽突然感覺到了眼眶的痠疼，淚意洶涌而上。

    “她希望在Joker消失後，M.A.P也可以從人們的視野裡消失，她更希望，在M.A.P解散後，你們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不再是Tourrnaline，不再孤獨，不再揹負壓力，像個普通人一樣去實現自己的人生。”

    淚，涌出眼眶，如羽緊緊地盯著潘璜，聲音沙啞而壓抑，“你知不知道，我們回不去了。從加入M.A.P開始，每一個M.A.P成員的手上都沾染過鮮血，我們從殘酷中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次行動都面臨著死亡，除非手染鮮血，否則活不到今天，普通人的生活對我們來說只是奢侈。對於讓我們過著這種生活的Joker，你居然對我說法律手段？說得簡單，可是之後呢？我們殺過的人，犯下的錯都需要我們自己來承擔，你覺得我們還能過回普通人的生活？”

    潘璜丟掉喝空的酒罐，“如羽，你要知道，你們和Joker的本質是不一樣的，這十幾年，你母親每天都有後悔過，後悔當年組建了M.A.P，後悔將你帶進了她的世界，可是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了，所以接下來的歷史只有靠你們自己去創造，是毀滅還是救贖，都由你們自己選擇。等你考慮清楚，再來找我吧。”

    回到酒店，如羽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邊，看著被燈光點綴的城市，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沉重。重重地嘆了口氣，如羽取出掛在脖子上的水晶戒指，自從十三歲戴上它開始，已經過去了八年。想到潘璜的話，如羽感覺到了前路的迷惘，對，他們是和Joker不一樣，Joker是殘忍而冷酷的，八年裏死在他們手裏的M.A.P成員不計其數，當然還有其他無辜的人，面對這樣的Joker，想要用法律手段讓他們消失這有多難，先不說M.A.P還要付出多少傷亡，即使得到了那份資料，他們所掌握的證據也是不夠的，誰也說不準能不能蒐集到證據，更別說蒐集這些證據所需要的時間了。

    如羽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靠著冰冷的落地窗，抽出手機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怎麼了？”洛汐的聲音低沉而溫柔，讓如羽的心緒平靜了不少，慢慢道出了和潘璜的談話。

    “你怎麼想？”

    片刻的沉默之後，洛汐緩緩開口道，“你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不容易的選擇，這取決於，你將來想如何生活。”

    “如果是你，會怎麼選擇？”

    “我希望你沒有負擔，快樂生活，有人陪伴，做個普通人。”

    洛汐的話音落下，如羽捂住自己的嘴，淚水浸溼了眼眶，“恩。”

    “如羽，答應他吧，不要擔心，我會幫你。”

    “恩。”

    Jarvia不斷地在紙上塗塗寫寫，Julius倒了杯咖啡，剛從她身後走過，又慢慢退了回來，“你在幹什麼？”

    Jarvia停筆，握著筆敲了敲額頭，“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什麼少了點什麼？”Julius好奇地看了眼被她畫滿的紙，全是雜亂的塗鴉。

    Jarvia將紙揉成一團，“哎呀，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這裏。”說著，她又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總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

    Jarvia重新抽了張白紙，“不行不行，我要從頭理一理。恩，最開始是我們覺得Jarel和Joule的死有蹊蹺。”

    Julius拉了張椅子，坐到她身邊，“這都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們推測是M.A.P下的手。”

    “對，M.A.P，我們懷疑Joker內部的中高層有人與M.A.P接線，所以那天Joker的行動纔會暴露。後來，我調查過，那天晚上沒有任務卻一直不在的有三個人，Meteor、Jinx和Jasper，可是後來證明那天晚上他們三個是一起出去的，而且，Jinx現在已經被殺了。”Jarvia記下三個名字，又叉掉了Jinx，點著Meteor和Jasper，Jarvia開始撓腦袋，“好像忘了什麼重點，是什麼呢？”

    Julius喝著咖啡，沒有開口打斷Jarvia的思緒，但是隨著Jarvia的回憶，Julius漸漸地也發現了不妥，跟Jarvia剛纔的感覺一樣，總覺得腦袋裏像被挖掉了一塊，空蕩蕩的想不起來，有些難受。

    Jarvia皺眉丟開筆，轉頭看著正在喝咖啡發呆的Julius，低低地呢喃著，“喝咖啡，喝……”Jarvia精神一怔，“等等，我想起來了！”

    “什麼？”Julius被Jarvia的驚叫震回了神。

    “他們那天晚上是去喝酒了。”

    “這算什麼重點……”

    Jarvia抓住了Julius的衣領，“重點是那天晚上Jinx喝醉了，是被Meteor和Jasper扛回來的。”

    “所以Meteor和Jasper的證詞可能不是真的。”

    “沒錯，現在Jinx死了，死無對證，要不他們兩個都沒問題，要不就是他們兩個都有問題，不過，我個人來說更傾向於後者。”

    “那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蒐集證據，先從跟蹤開始，既然M.A.P開始蠢蠢欲動了，那麼他們肯定會露出馬腳。”Jarvia敲了個響指，鬥志滿滿，“對，今天就開始行動。走走走，我們分頭行動，你去跟蹤Jasper，我就盯著Meteor。”

    Julius喝咖啡的動作一頓，“為什麼是我盯著Jasper，是你想要跟蹤的，Meteor每天都坐在控制中心幾乎不出門，你需要跟蹤什麼啊，倒是Jasper，一天到晚有重大任務，加上他的反偵察能力這麼嫻熟，我很容易被發現的。”

    “Meteor也不好查好不好，人家計算機這麼厲害，不用出門就可以跟外界聯絡，我的難度大多了，再說，你懂計算機嗎？除了最基本的打字上網，你到現在連Facebook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盯著Meteor。”

    “這倒是。”Julius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那Facebook到底是什麼啊？”

    Jarvia嫌棄地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計劃怎麼去盯著Meteor了。

    辦公室關閉的門外，沐幽辭靠著牆勾了勾嘴角，“居然想起來了。”這樣看來要想起全部的記憶也就是這段時間的事情了，得想想別的方法了。